因为此刻再无其他人说话,是以几声嗤笑虽然零散,但是却也叫在场之人都听了个分明。自然,尖酸刻薄到了极点的嘲讽,也是分外清晰地进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嘲讽只是两句,但是伤害却是极强,而场中人,不论是相干的不相干的,此刻也都是神色各异。或是好整以暇看热闹,或是嗤之以鼻瞧不上,各有各的的模样。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有何不对吗?”
阿九作为被攻击的那一个,下意识地目光便投向了说话人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姣好的面容,剑眉星目,精致而俊朗。看清了眼前的容貌,几乎是不受控的阿九心底瞬间便只剩下可惜之感。是啊,可惜了这么一副姣好的容颜。毕竟这样俊逸的脸上,不该与刻薄沾边。
若不是这双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愤恨,与或多或少的嫉妒,将其十分的美貌也拉下了八分,还真的会是一个叫人眼前一亮的特别存在。但是这样美好的一张脸上,却是长了一张尖酸的嘴与刻薄的眼,的确可惜得很,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竟然落到了这么一个败絮其中的人身上。
阿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波澜不惊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不懂事儿的孩子撒泼一般。作为被无端攻击了的一方,反是不见怒火,到底是叫人心底更叫窝火的。尤其是这嘲讽之中,甚至还连带了家人与家族,都不曾动怒,只是以一种你不懂事儿的目光看着,原本还十分得意的瞬间就激怒了。
“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在阿九近乎包容的目光,间或一些明显可见的惋惜之色,那张还能窥见几分俊朗的容貌之上彻底被怒色替代,尖着嗓子指着阿九:“你们这些连腿上泥点子都还未擦干净的,便妄想着登堂入室,与我们同室而居,已然是僭越不知礼数。百般谄媚,万般讨好,才能换得你们今日能够出现在东宫。讨好献媚,还是你们这些贱民最为擅长。被这般侮辱都还能纹风不动,当真是不知廉耻呢!也难怪今儿个能够在一众贱民之中脱颖而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身边还有贵女护佑。”
阿九闻言不由得有些头疼,不欲生事,因为今日乃是为了庆贺永泰公主满月而来。这样大喜的事儿,节外生枝实在是没有必要,但是自己的忍耐似乎反倒是激怒了这一位,这边有些棘手了。面对诘难,阿九素来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自己如今也只是花季少女,但是终究看着花儿一般的小姑娘们之时,还是会不自觉的生出许多感慨。感慨得最多的,还是自己与真正的年轻人之间的差距。
今日这般直接撕破了脸,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况,阿九当然还是头一次遇到。自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才算得体,但是至少,阿九明白不能硬碰硬的与其计较。心底若说半点不在意,也是假话,但是硬碰硬的撞,却也没有那股子冲动。一时之间,阿九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唯有保持淡然,至少在姿态上会比气急败坏地动怒要好看许多。
“既然你也知晓是侮辱,何以还要辱人?”阿九不知如何应对才算得体,但是宁漾却是忍不下去了,到底广阳郡王府与陆家也算得是沾亲带故的,且自己还受了陆家的诸多照拂,这话却是听不下了。尽管说话的女子,宁漾也记不准身份,但是即便是三大氏族的姑娘,不道歉也休想顺利抽身。是以,看着阿九倒是一副没事人儿的模样,宁漾挺身而出,看着那女子睥睨责问:“口口声声地说的,左一个出身右一个谄媚,不知姑娘是哪一位,出身哪一家,家学渊源为何?”
宁漾是生气的,尽管太子妃就在当场,而当事人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但是宁漾确实也咽不下这一口气。毕竟无缘无故的,说话难听也便罢了,到底出于教养不好追究。但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知晓自己是在辱人,那便是坏到了骨子里,如此便也无需顾忌什么脸面教养了,只消反击即可。
阿九因何不动,宁漾此刻也无暇追问,毕竟来日方长她们有的是时间讨论。但是眼前这个将无礼摆在了明面儿之上,甚至还搅扰了永泰公主的满月大喜的刻薄女子,确实该受些教训。是以,在自己一番话后,宁漾还不忘拉了一把阿九,而后朝着太子妃身边紧走了两步,微微屈膝随即开口:“殿下莫嫌昌宁多嘴僭越,但是昌宁认为,或许东宫往后大事小情,殿下还是应该以仔细甄别各家贵女品性为要,之后再下请帖,想来会少许多麻烦。”
若以亲疏论,宁漾毕竟是宗室女,乃是皇亲。与太子虽然年纪差了许多,却也算得是堂兄妹。是以,宁漾的这一番建议乃是以堂妹的身份出口,倒也算不上宁漾说得那般,份属僭越。毕竟是亲戚,且也不是什么无礼的言辞,太子妃便也只是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如此甚好,虽然事前须得多费些心思,但是喜事儿本就容不得什么有心人闹事儿。不止是东宫,往后大家都该以甄别秉性为要下请柬,诸如冠军伯府的岑佳姑娘,便不好再出现的。”
尤娜在太子妃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还是看着阿九说话的太子妃,在宁漾的一番话后,眸子迅速地扫视了一圈,随即开口便将那女子的身份道出,顺带着还附赠了来自东宫的建议。鹰隼一般的目光锁定在了满不在乎地看着宁漾发笑的岑佳,尤如利刃。眼见着那岑佳有些从毫不在意变得有些面红耳赤,太子妃这才收敛了自己的凶狠,笑着说道:“岑三姑娘今儿个怕是该要离开了,请!”
明显的逐客令,饶是想要装傻充愣都有些难了。更何况,一惯与人为善,并不插手世家贵女们的事儿的太子妃,今日竟是一反常态,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除了又羞又恼的岑佳之外,余人皆是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