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二月便走到了底,大历也算是彻底春回大地,即将就要迎来了阳春三月。自从正月里平王乱以来,大历人多少也都有些坐立难安,去年下半年便是多事之秋,不想新年还未过,新的乱象接踵而至,即便只是普通人,难免也有些唏嘘。终究百姓之所求从来简单,与为官做宰的大人物们求的海晏河清不同,底层千千万万的百姓心里只想着安居乐业,风调雨顺。
尽管今年这个开端有些糟心,终归圣上宝刀不老,大历终归未见乱象,百姓们提心吊胆一阵,而后随着圣上的雷霆手段,平王彻底丧命之后,便也渐渐回归正常。阳春三月,最是一年春盛时节,尤其是对于刚刚走过了寒冬的帝京人来说,意义更是非凡。每年的三月三,是雷打不动的女儿节,尽管如今尚在二月底,节日的氛围却是已然浓厚了起来。
不论士族寒族,不论高官百姓,只要家中有女儿,这一日便都是意义非凡的。早早地,便要为这一日准备着。尤其是如今,女儿地位越发的高了,女儿节也随之水涨船高,一年比一年更盛。
陆家,自然也身在其中,甚至比之往年还要更叫隆重几分。毕竟今年多了个从杭州来的嘉珩,一个和两个终是不同,更何况还有个宁漾在,场面只能比往年更大才说得过去。更不消说,今年阿九就要及笄了,虽然距离四月也还有些时日,及笄礼又岂能马虎?自然是得早早地筹备起来了。桩桩件件撞到一处,自然也就有些非比寻常的意味了。
这一日,阿九尚在睡梦之中,春困来袭,本就懒怠的姑娘越发的惫懒了。饶是今年的阿九已经比之往年成熟了不少,但是终究骨子里的安全感使然,使得她其实并不需要生活得过分紧张。尤其是在没有什么心事儿的情况之下,自然也就无比安闲了。
然而再惬意的小憩,随着逐渐闹腾起来的鼎沸人声,终归也再休不下去。阿九从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睁眼看着洁白的帐顶,一时间还有些迷糊。只是这样的疑惑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从榻上翻身坐起,一把掀开了床帐,刚刚探出头去,白术兴奋得难以自抑的声音就从院中传了进来。
尽管白术的声音清脆,但是与众多杂音混在一处,阿九着实还听不真切,尤其是刚从梦中悠悠醒转,脑子尚且未能全然清醒。然而阿九也不着急,毕竟白术她们肯定是要进来说话的,等着即是。如此想着,阿九原本坐起来的身子又懒懒地躺下,饶是外头闹得正盛,但是此时此刻,阿九只想闭目休息。
昨夜熬了一整夜,精神难免倦怠。而且一向安静的太傅府,此番这般喧闹,虽然反常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远的不说,光只是去年秋闱张榜,五哥哥的成绩也着实喧闹了一回太傅府。纵然没能拿到头名,但是紧随头名解元永乐侯府的关敏之后,成绩也还算得斐然。思及此,阿九不由得翻了个身,将热闹尽数丢在了身后,左右今年春闱还未开考,不会是哥哥们的成绩传了回来引发的热闹。
既如此,便也可以耐心等待着了。将这些热闹都抛在了身后,尽管知晓白术就要进来,但是赶在这之前,尚且还能阖一会儿眼,回味一番温柔甜梦。
“姑娘,七公子八公子回来了!”白术蹬蹬蹬地跑进了屋,直直地冲着内室而来,看着阿九还抱着猫儿在睡着,话音落下还有些意外。外头已经闹成了这般,偏生自家姑娘倒是睡得安然,倒也有些泰山将崩的味道了。只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一瞬,白术看着阿九怀中的呼噜已经睁开了眼睛,唇角一弯,知晓阿九现下也只是假寐,便也放开了嗓音,笑着掀开了床帐,而后朗声道:“时公子带着时家军在最前面,街上掷果盈车好不热闹。据说八公子现下全身上下都被各色香包缠住了,倒成了仅次于时公子的公子了。”
无论如何,阿九也没有料到外头鼎沸的竟是因为这个,当即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身。呼噜年纪大了,便不复幼年时的活泼,随着阿九这么一个大动作,当即便一个惊起,跳到了一边机警地盯着阿九与白术,好似是防着不肯再受到惊吓一般。自然,此刻也无人注意呼噜,阿九看着白术,双眼放光:“当真?”
阿九知晓乌斯藏部队班师回朝之事,哥哥们的信中也有提及,只是算着时日,应该还有十数日才能到达帝京的,不想他们竟然回来的这样快。白术当然不会作假,尤其是连嘉珀受欢迎程度仅次于时屹这样的细节都在其中,更不可能是凭空乱说。是以,阿九当即就清醒了过来,随即便在白术惊异的目光之中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妆台之前。
“快帮我梳妆,我也要去给八哥哥丢香囊。”阿九看白术愣愣的,不由得回眸一笑,带着独有的娇俏催促着白术:“快些别愣着了,再晚就该要来不及了。”
自从白芷出嫁之后,阿九的梳妆一向是杜仲负责的,白术和杜若鲜少插手梳妆打扮的事儿,是以阿九这么冷不丁的吩咐,着实还有些叫白术慌了神。尽管流程也熟悉,毕竟每日也都是一道伺候阿九起身的,但是白术多是负责衣裳搭配,与梳妆一事之上基本也就是偶尔打打下手,陡然间全局都须得自己负责,白术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了。
只是阿九似乎并不觉得有异,吩咐完了白术之后,便转过头去开始自己忙着搭配首饰。白术知晓,不多时杜仲她们就要回来了,因为今日乃是为了三月三女儿节做准备,所以趁着阿九午休的时间,都赶紧出了门。本着人多力量大,能够迅速将所需带回来,荔香院里其实并未留几个人在。
白术腿脚快,第一个跑了回来。是以,愣了片刻,便也不再推辞,难得的挑战自己的机会,没道理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