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隔着人群,隔着重重阻碍,阿九看到了元玠。纵然不是那张动人心魄的脸,然而,还是叫阿九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即便只是一张再寻常普通的容貌,然而一身朱红官服,服帖裁剪极好,将其修长的身材勾勒得越发的线条流畅。即便脸再如何普通,因为通身气质的不同,无异于也是耀眼的。更何况,这本就明显的宦官打扮。
阿九有些疑惑,元玠居然是以这一副面容出现,尽管已经有所猜测,关于元玠此行的目的,但是阿九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居然元玠就打算这么与自己见面。毕竟九安公公与陆家嘉琰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交情的。即便嘉琰曾经住在宫中,而九安公公也是内侍,但是人尽皆知九安公公此前在平王府里蛰伏,而陆家姑娘即便住在深宫,也同这些事情不相干。
眼中满满当当的都是元玠,甚至连其身前半步的愚鲁大师,阿九也都未曾看见。沈清平见状不免好笑,看着阿九直勾勾的目光当即便轻轻地推了推阿九,随即失笑:“都说了不可这般盯着大师看,怎么半点避讳都没有的。虽然大师的确长相优越,但是万不可被皮相晃花了眼啊!”
沈清平只当阿九看的是大师,毕竟阿九先前有问,且的确没有人会将阿九与九安联系到一处,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联想。阿九闻言,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随即低头抿唇一笑,喃喃:“但是的确很好看啊!”
在身边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之中,阿九知晓自己和沈清平的这一番对话被周边的人听了去,一时间还有些臊得慌,脸顿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尽管,自己说的与众人以为的大相径庭。只是低垂的头,到底也无人注意到,片刻之后,阿九抬头冲着阿九笑笑,随即低声说道:“姐姐还想听吗?或许该去渐渐哥哥们了。我瞧着许多年轻姑娘都坐不住了,想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阿九心想,或许也不是因为乐遥的缘故迁怒了亭中侃侃而谈的大师,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佛性,或是没有什么悟性,听了这么大半晌,半个字不曾听进去不说,居然只是看着元玠发起了呆。甚至连一心想见的愚鲁大师都没能瞧见,着实是有些羞赧。但是的确也是自己没有什么佛缘了,尽管出生当日的偈语自己还记得真切。
但是也不是谁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吧,终生不忘也再正常不过。阿九如是想着,随即内心也坦然了许多。看着沈清平有些进退两难的纠结,阿九知晓这是不舍呢!毕竟也看得出来沈清平极其虔诚,而此时此刻,总算阿九有心思去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大师到底长相为何。
只是一眼,阿九便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倒也不是愚鲁大师容貌骇人,与之相反,的确便如沈清平说的那般,隽秀而圣洁。但是只一看大师,阿九的心不由自主地突突直跳,尤其是当他博爱宛如能够容纳世间万事万物的眸子与自己对上之时,更是叫阿九尝到了魂飞魄散的恐慌之感。
说不上来因何而害怕,只是觉得就那么一眼,自己便赤裸裸宛如一丝不挂一般,由着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深处。但是即便是大师,也不能凭着一眼就能如此吧,云慧大师都未曾发现有何异常之处,更何况这位一看就不及云慧大师年长的大师。阿九按住砰砰直跳的心,随即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心。
“清平姐姐,我也实在是听不懂这些个深奥晦涩的佛理?”阿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到底也还算极力保持着镇定,勉力笑笑:“眼中只能见色相,看不见大道。这么坐着,只会继续沉迷大师的容颜,既是亵渎了佛门圣洁,也损了自己的修行。更何况,姐姐不点醒也便罢了,如今心上心下惦记着的都是咱们两家的大事儿,所以......”
阿九知晓自己说的这些有些混乱,但是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沈清平,希冀她能够听从自己所求。虽然连自己都有些惊愕,因何会这般害怕那个仿若披了圣光的大师,明明只需要一眼就知晓,大师不愧大师其名,至少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等盗名欺世之人。这样的人,本不该畏惧至此,只是方才那样远的一个对视,还是叫阿九心肝儿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尽管看着大师年纪轻轻,但是阿九内心却在告诉自己,或许大师比云慧甚至比小时候见过的云空还是高明许多。方才那一眼,绝非寻常的目光,趋利避害乃是人性本能。阿九知道,大师绝不是自己能够靠近的人,毕竟自己的来历,一旦被人觉察,那便是万劫不复在等待着自己。
不能冒险,如今的生活阿九格外珍惜。所以,那便趁着还能逃,先行逃离吧!只要小心翼翼,再不出现在大师眼前,尽管对视了,但是在他们的位置之上,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纵然觉得异常,但是要找到还是不易。只要不出现,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是以,阿九心中先前的想法都在瞬间消散,这样的人即便是乐遥也不会使其动摇心智,那么便无需再为乐遥担心了。反倒是自己须得提醒乐遥小心,毕竟都是来历不对之人。只是与元玠的春情阁之约,怕是不能行了。很明显元玠是带了任务来的,那么一会儿自己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当然可以相信元玠,既然他敢约自己见面,势必是确信不会出现任何风险。
但是阿九不敢赌,尤其还有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诸多因素,阿九决定爽约。
尽管不舍,但是阿九还是强忍着想要再看一眼元玠的冲动,当即便看了一眼岫玉,随即便拉着沈清平:“清平姐姐快跟我走吧,哥哥们那边指不定又被谁家姑娘给绊住了脚。”
虽然岫玉有些不明就里,但是看得出自家姑娘是想走了,当即便也跟着不住点头:“是得快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