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说难不难,毕竟八十老妪三岁稚儿都能比划一二,的确称不上什么难度。但是说简单还真不简单,因为要玩的好也需得大量的时间与经验投入,才能在保证准率之上还兼顾了身姿优美,动作轻盈。而这便是区分贵族平民的方法之一,因为寻常人终日劳碌,又岂会在这些游戏之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而贵族,他们最不缺的便是想要认真做好一件事的时间,即便投壶只是游戏,但是很多时候更是一种礼仪。为了游戏花费时间精力,即便是贵族,也不免落得一句纨绔子弟,但若是因为礼仪,又截然不同。其实并非人人都对投壶有兴致,但是身为贵族,从小到大参与了多少宴会便不说,单单只是将骑射课上所学用来游戏,结果也不会难看。
更何大量的聚会,投壶虽不是每一次都有,却也是极为常见的游戏活动,长此以往的经验累积下来,也都是精通这些游戏的。
陆家不会自称贵族,但是作为寒门新贵的陆家,纵是未能脱离寒门,但是陆家人明白陆家到底是沾染了贵之一字。不论自身是如何看待自己,在世人的眼中终是不同。更何况,阿九还是在宫里长大的,即便幽幽深宫从未教给阿九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终究从那一道宫门之中走出来的人,早已经背负了皇家教养之名,也不能坠了其名头。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家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依靠科举出身的这些王臣们,却是要格外留心。这便是新贵与世家的不同了,新贵新贵,新近才贵起来的,终归是没有万事不管的底气。说得好听些是新贵,直白一点儿,暴发一词确实也是不容忽视的现状。
陆家并不在意这个,但是无人喜欢暴发户这个词,包括被称作暴发户的暴发户们。是以,发现了阿九的短板,从来不强压着孩子们学习的陆家长辈们,也都盯住了阿九。毕竟这一次与往常的宴会都有所不同,往常阿九便想躲懒,躲了也便躲了,毕竟脸生的小姑娘,无意玩乐便推辞了过去。
更何况,阿九的身份使然,在从小到大参与过的宴会之中,需要她一展身手的场合她的身份算得贵重,一句不想便也推辞了过去。然而那些推辞不过去的场合,又因为阿九的身份相对来说又低微了一些,也无人盯着,便也没有上场的资格。如此,才叫她一日日地躲了过去,长到十五岁,这才有了连投壶的箭矢都未曾摸过一次的现状。
然而这一次,是阿九的及笄礼,成人宴,乃是绝对的主角不说,还是主家。作为主家,投壶游戏的第一把都是作为抛砖引玉的雅举。虽然也可以是嘉珩来玩这第一把不错,但是阿九终究是主角啊,一箭不发也说不过去。失礼都是其次,奇怪才是紧要。已经及笄的女儿家,是可以谈婚论嫁的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家,确实不能担了这么个名头。
但是一上场,第一箭可以不中,甚至都无需玩得有多么的好,但是阿九这惨不忍睹的狼藉场面,确实绝对不可的。丢人是肯定的,毕竟作为陆家长房嫡长女,连投壶都不会,到底也是个笑话。多少人见了,难免也会心生退意,毕竟娶妻娶贤,而投壶并非简简单单的游戏,更是贵族之间的社交手段之一,阿九无法掌握这一基本技能,根本融入不了少妇们的圈层。届时,娶回家的妻子儿媳便成了摆设,不能为夫君家族助力,长袖善舞如鱼得水也是各家看重的一点。
是以,尽管阿九几度求助,然而不论是一惯慈爱的祖母还是从来宽和的婶婶,亦或是满是心疼的母亲,却是无一人愿意帮忙。毕竟这是事关后半生的大事儿,阿九必须要掌握了这一项能力都还只是长远的想法。迫在眉睫的,是阿九不能将皇家这典型的贵族教育辱没了。纵然此次的及笄宴上,宾客少之又少。
但是却不能一个都没有,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操办。到底是女儿家的成人礼呢,单单只是自家人知晓又有何意义。原本这及笄礼举办的初衷,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吾家有女已成年可婚配的消息公之于众。是以,这及笄礼定然不能由自家人看着举行,至少须得有一个外人在场吧!虽然在如今这个年代,谁家姑娘及笄了,彼此互通有无有着通家之好的家族也心知肚明。但是仪式感就是如此,少了一环都不完整。
是以,尽管小,却也要一应俱全。
更不必提,此次虽然阿九的及笄礼来人鲜少,但是来的无一不是重量级的嘉宾。单单只是正宾便是阮夫人,虽然也是因为阮桐应阿九之邀作为赞者出席笄礼的缘故,才请动了阮夫人。自不必提,作为乐者出席的周芾,必是要带上其母昭阳郡主观礼的,具是贵夫人贵女的,纵然人少,陆家又如何能够等闲视之。
原本陆二夫人还想着自己能够作为主人在阿九的及笄礼上为其束发,然而嫂子来了,这一想法只能作罢。而后便想到了或许可以作为赞礼,仅仅是主持笄礼仪式的愿望也随着阮周两家的回信应邀而来而落空。毕竟连阮氏这样的氏族都应邀了,届时就必须得要陆老夫人这位一品夫人主持才能说得过去了。
陆二夫人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为了阿九的及笄礼。忙前忙后了几个月,最后却只能在观礼人群之中观礼,难免有些心理之上的落差。但是看着阿九的正宾乃是阮夫人,赞者是阮氏阿桐,乐者更是周氏阿芾,又觉得与有荣焉。
尤其是看着阿九换了衣裳,渐渐束起了长发,柔美秀丽的灵蛇髻也随之上头,而后插簪,行礼,宣告其成年。陆二夫人不免也是阵阵哽咽,眼前的小姑娘再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姑娘了。从今日开始,她正式成年了,这也意味着留在闺中的岁月便一日少过一日了。
陆二夫人内心也不免阵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