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不要脸,方才还一口一个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呢!”虽然元玠带了灯过来,但是阿九这边却是一半隐于黑暗之中。或是因为暗夜带来了勇气,又或是元玠此刻笼于昏黄灯光之下,显得分外温柔。内心深处是柔情蜜意,但是嘴上却也不忘打趣儿:“怎么跟你说正事儿的时候,便又不认了。”
入手的不再是黏黏糊糊的感觉,尽管瞧不见,但是阿九也知晓,都洗净了。或是因为脸上的罪证都已经消除,阿九倒也比方才笑得更加明朗了几分。眉眼之间都是戏谑的笑,毕竟元玠这般急切与九安撇清关系,着实好笑。虽然休战,但是也不妨碍阿九嘲笑元玠。毕竟方才还要伺候自己洗漱的人,转身就煞有介事地否认白日里九安的一切,阿九当然不会憋着。
元玠倒也不脸红,即便阿九拿他方才的话堵他。看着阿九从黑暗之中渐渐朝着自己走来,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搀扶着阿九到榻上歇息,而后才温和笑道:“我可不记得有说什么奴婢,陆大姑娘如此说,可是在期待着些什么不成?”
说话间,眉眼上挑,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顿时,阿九的心便又是一阵突突狂跳。这个人,也太会勾引人了吧!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也能够迷得人忘乎所以。阿九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将自己从即将痴迷的状态之中抽离,恨恨地咽了一口不断涌出的唾液,而后阿九才看着元玠艰难开口:“不然你戴上面具吧,这般太勾人了,咱们没法儿聊正事。”
见阿九还能保持理智,元玠眸间颇有些失望之色。不过到底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不无惋惜地看了一眼阿九,而后便将自己的真容盖住了,随即笑道:“临出门了还专程折返卸去一切,将真容显露,不想姑娘竟不喜欢。那便还是戴上吧,省得惹姑娘不高兴。”
“信口胡诌,怎么从前竟会觉得你是高岭之花不可攀折呢?”元玠挡住了璀璨的容颜,阿九也就理智了许多。对上一张玄铁假面,也实难眼露迷离之色。是以,少了元玠过盛的容貌影响,阿九的心跳也恢复了正常。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阿九再看元玠便平静了许多:“都是错觉,兴许这世间唯一的高岭之花,便也只有定国公府的时世子才担得起了。”
“看姑娘面露遗憾之色,可是遗憾时世子已有佳人在侧?”
因遮去了面容,是以,元玠闻言面色一僵阿九也未曾瞧见,甚至于因为元玠不曾刻意拔高喉位,嗓音也是低沉温暖的。阿九便也没有发觉,元玠此刻已然是醋意大发了。
虽然觉得元玠此言怪异,但是阿九也未曾多想,狡黠一笑:“若说遗憾嘛,也不是没有。毕竟定国公府时屹,帝京贵女谁人不曾肖想过。自不必提,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平常闺秀了。不过是阿祝妹妹的话,倒也觉得和时世子当真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倒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了。”
“所以陆大姑娘曾钟情于时屹?”
三分试探,三分嫉妒,元玠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却是有几分咬牙切齿了。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吗?自己都还记着当年那个小丫头,怎么她先是与信王有婚约,后又钟情旁人过。虽然时屹即便是在元玠的眼中,也挑不出什么缺点,甚至也曾想着,若是自己为女子,也是想要嫁时屹的。
但是那不一样,男子的欣赏和女子的欣赏,又岂能混为一谈?更何况,阿九还亲口承认了遗憾,这话便如同在元玠心间插上了一根刺,隐隐作痛。尽管一见钟情浮现之时,元玠也清楚地知晓脑海之中的那个小丫头,彼时也才不过五岁的年纪。那样小的孩子,怎么会懂何为动心和钟情。更何况,即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和阿九竟会走到这一步。
然而终究那些都不一样,毕竟这么多年自己细心呵护的小姑娘,可能心里有过别人,即便是有过,都足够元玠醋意大发了。其实元玠内心是极其自信的,但是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时屹,这便让他有些没办法冷静了。毕竟时屹当真极为出色,是即便是自己,也难免肃然起敬的人,又怎能不生恐惧?
偏生阿九无知无觉,未曾觉察元玠的醋意已经顶到了巅峰,甚至还颇为玩味地看了一眼元玠,不言不语,眼神却是躲闪着的。阿九当然不会承认这本就没有过的事儿,但是一想到方才元玠那般戏弄自己,便有心气他。然而,甚至连自己可能钟情过时屹,元玠的表现也极为平淡,阿九难免就有些不平衡了。
因为元玠与周芾的一个对视,自己吃味了许久,怎么元玠可以如此平静,完全不在意的。或是因为自己方才不算十分认真的神色,元玠未能信服;又或是元玠信了,但是元玠他不在乎。
此念一出,阿九反倒是把自己吓着了,不能真的是这样吧?但是仔细想想,阿九又觉得自己这是自己吓自己。毕竟元玠心思之深,目光之毒,又岂会被自己那拙劣的表演骗去?想来是未曾相信罢!一时间,阿九甚至还有些后悔,怎么就想着让元玠戴上了面具了呢,这下倒好,甚至连其表情都瞧不见了。
虽然大概率是元玠未曾被自己骗过,但是阿九到底是不放心。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人生,可不能马虎的。是以,不然再试他一试?但是如若元玠当真是不信了呢?这惨烈的结局,自己又要如何去面对。然而终究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阿九便舍弃了试探之心。在元玠面前玩心机,当真是班门弄斧了。
比起嘻嘻哈哈的玩闹,还是解释清楚更为要紧。当即阿九收了玩闹之心,看着元玠的眼睛,随即便伸手摘了元玠的假面,诚恳而真挚地说道:“不曾,此前身在流云殿,时世子我甚至都不大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