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昆曲(2 / 2)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时,好奇开锣了。

打扮一番后的班主首先上台。

这位班主正是在莫家堂会上压轴,后来被顾清欢整个买过来的戏班子的班主。

他姓周。

周班主在开场时上台,主要起到开场白的作用,这与相声有一首定场诗一样,只不过这戏曲的开场白主要以介绍剧情梗概为主。

这是戏班子约定俗成的规矩,因此众人不足为奇。

只不过——

锣音一转,曲笛响起,这班主竟然唱了一首《蝶恋花》:“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这——”

“这首词——”

“我的天姥爷啊,这唱腔——”

他们处于听不懂,但大受震撼的状态。

单说这首词,无论遣词造句,还是词所表达出来的意,都只有一个“雅”来形容。

再提这唱腔,在曲词典雅的加持下,行腔婉转,腔调软糯、细腻,好像江南人吃用水磨粉做的糯米汤团,把独属于江南的风情与雅致融合到了极致。

他们虽然是才子,奈何他们没文化,只有一个“雅”来形容。

更为难得是,因为唱腔以鼓、板控制演唱节奏,以曲笛、三弦等为主要伴奏乐器,在这些的加持下,这戏少了往日戏曲的喧嚣,简直“雅致”到骨子里去了。

这——

听起来就是享受啊。

然而,不等他们在这唱腔和曲调中徜徉太久,班主接下来对剧情的梗概让他们的好奇心被勾起,很快心痒难耐了:“……生丽娘小姐,爱踏春阳。感梦书生折柳,竟为情伤。写真留记,葬梅花道院凄凉……”

这戏竟然唱了一个官家千金在梦中对书生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的故事。

这可太新奇,太吸引人了嘿。

人和鬼的爱情他们不是没看过,但这人和人梦中相爱而死,然后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的故事,还真是很罕见。

在听的众人,并没有因为剧情的梗概介绍而失去好奇心,反而因为想知道戏子们如何表演,故事曲文和说白如何写而感到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等真正开场。

首先上场的是柳梦梅。

作他上场好先自报家门,接着强调柳梦梅是他改了名字,之所以改,是因为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见没人站在梅树下,故此改名。

这一下子就与后面的梦中相会做了铺垫,同时还留下了许多伏笔。

众人看到此处,终于放下了陆白写戏本子的疑虑,至少这么一场成熟的开场,让他们知道陆白这个他们眼中的外行写的戏本子是成熟的,在及格分以上的。

柳梦梅作了自我介绍以后,就去访问友人韩子才下场了。接着出场的是杜丽娘的父亲杜宝——

故事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众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原因无他,只因为陆白借助面板提供的修行之法,在《牡丹亭》这戏中用的是昆曲的唱腔。虽然这些戏子们才学了半个多月,距离大成还差着很长一段距离,但他们已经可以唱出昆曲的几分神韵了。

而昆曲自不用说,有“百戏之祖,百戏之师”之称。

它的地位和给这些不曾听过昆曲的人所带来的震撼是不用多提的。尤其昆曲唱腔华丽婉转、念白儒雅、表演细腻、舞蹈飘逸,虽说现在舞台布置不够完美,但已然达到你了这个时代戏曲表演的最高境界。

在搭配上《牡丹亭》这经过雕琢的唱词,简直是一场“雅”到极致的享受。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在后面亭子中,虽然距离戏台子略远,但唱腔远远地送了过来,诸位家眷起初不以为意,但唱腔响起时,很快达到了往我的境地,整个心神都沉浸其中了,只恨戏台离的太远。

顾清欢是在排练是听过他们唱的。

但显然,在排练时唱和现在唱不一样,尤其在这桃花林间,细雨之中,西山之上,如此雅致的风景,配上被风送走的雅致唱腔,让人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熏陶。

这唱腔还被送到了东山。

东山诗会上,众人正在点评各自写的诗词,唯有王长康在提笔沉思。

他的诗已然写好了,而且在这东山诗会上是当仁不让的诗魁,众人也赞他的诗写的好,不比那《桃花庵歌》差,但王长康自己个儿知道,在遣词造句上他胜了,但在这意境上他落了下乘。

他想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因此一直在苦思冥想。

就在这时,一股新奇的,不曾听过的唱腔被风送到了他耳朵里。

“嗯?”王长康抬眉。

虽然唱词儿听不大清楚,但这唱腔——

王长康不得不承认,很美,华丽而婉转,就像林间清脆的鸟鸣一样悦耳动听。

“王公子——”一位才子想要让王长康点评一下他的诗。

他的诗得到了别人的一致好评,就差王长康了。

“嘘!”

王长康示意他闭嘴。

他侧耳倾听这戏曲,心里的惊讶越来越大,他偶然听到几句唱词,很儒雅,关键是这词他不曾听过。

不是王长康吹,作为一代才子,他几乎把所有好的戏本子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但这个好戏本子显然不是旧的。

他是新的。

还有这唱腔,同样很新,却远比唱词儿更让王长康惊讶。

王长康一听这唱腔,就迷上这戏曲类别了,迫不及待的就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唱腔,什么时候兴起来的——这唱腔对于文辞好的人而言加持太强了。

而且,对于整个梨园行而言,这个唱腔几乎是革命性的。

“谁,谁家的戏班子唱戏?”王长康问,声音焦急,一时间盖过了诗会的嘈杂。

诗会登时安静下来。

康王见王长康侧着耳朵听,忙也跟着听,然后就听到了那令人迷醉的唱腔。

太好听了。

只是——

回过神来的康王发现,这戏很可能是西山时会洛王的人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