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夜渐深,里间层层床幔下,云奕缓缓睁眼,忽而听见外面顾长云一声轻叹,接着灯便一一熄了,只余下里面这两盏浅浅泛着光亮。
人声近了,云奕敛眸唇角渐抬,等人一掀幔子便狡黠地轻扑上去,顾长云下意识伸手一接,还未反应过来却是脸上已经带了笑,掂了掂掌心柔软,故意问,“怎么藏在这里?”
云奕亲昵地蹭他鼻尖,调侃道,“不忍侯爷独守空房,叹息连连。”
云奕揽着他的脖子抬腰往上坐,居高临下看他,“侯爷先说今日我哪里惹着你了。”
顾长云被坐到要紧地方,闷哼一声,喉结上下攒动,无奈笑道,“哪里都没……”
云奕好笑敛眸,语气带了逼迫的意思,“快说,我饭前去了白管家那。”
顾长云发烫的掌心抵在她后腰处缓缓施力,两人贴得更紧,玩笑问她,“我不在你便去找其他人?”
“侯爷你这张嘴真是……”云奕简直佩服他这黑白不分扭转乾坤的口才,足足顿了两息才开口,“令人佩服。”
顾长云愉悦一笑,“这个你最是知道。”
“少贫,”云奕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对他说这句话,自己听后没忍住先笑了,“说正事。”
顾长云克制地往后仰了仰身子,闭上眼一副抗拒的姿态。
云奕望着他抿唇笑笑,先说其他的,“你今晚不是跟三王爷吃酒去了?”
顾长云眼皮挑起一条缝,“嗯?”
云奕往前凑了凑,“三王爷前些日子推了个督察修筑河道的差事,你可知被谁接了?”
顾长云想了想,“新上任的都水监,好像姓周,”他顿了下,若有所思,“周孝锡的公子,周遇。”
“不算是生人,”云奕指尖点上他肩头,“不是萧丞的人,皇上要用他,也可能是要弃了他。”
顾长云一点就通,沉吟道,“我会让人盯着那边。”
云奕颔首,话锋一转,“白管家告诉我,先侯爷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和如琴瑟,特别是先侯爷同夫人于灵顺寺一见钟情,红线牵缘,再见定情,由太妃亲自主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婚后恩爱艳羡他人,没偏房没妾室,颇为一段佳话。”
顾长云眸色微微一动,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目光温柔带着点羞涩静静望着她。
云奕同他额头相抵,柔声道,“侯爷受父母熏陶,自是明白得一人终老的道理,父亲日日在耳边夸耀回忆与母亲初遇之美好,相知相守之满足,侯爷倾慕是应该的。”
顾长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唤我景和。”
“景和,”云奕稍顿,将此二字在唇舌间细细品味几遍,眉眼弯弯,“景和,你我初见惊心动魄,却是英雄救美,”她揶揄眨眼,“虽不能同令尊相提并论,然而并不逊色于各色话本一分。”
“你若不记得我便说给你听,何必这样计较,”云奕想起先前她故意不说逗他去自己想,以为他忘了心里不平,哪里知道这人是被人下了毒才不记得,此时更心疼得厉害,“忘了又如何,”她笑,“那时候我瘦得跟竹竿似的,拼着命赶路,泥巴窝里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又脏又丑,你不记得最好。”
顾长云眼中流露出心疼和点点沮丧,轻声道,“我不该忘的。”
若是记得,便会在最开始便心心念念,数余年后再见也不会多加防备屡次试探……
云奕强行打断他的思绪,捧了他的脸亲了亲,目光坚定温柔,“还有以后,以后侯爷可得多疼疼我。”
“疼你,只疼你,”顾长云声音带笑,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扣在她脑后用力加深了这个吻,过了许久两人才舍得微微分开些许,满腔爱意烫得两人都起了汗。
“唤我景和。”
他固执重复又一遍。
顾长云眸中的迷恋几乎要溺死人,云奕费劲将这一句从自己擂鼓的心跳声中抽离,又对上这样的眸子,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忍不住腰背酥麻。
顾长云长指颇显占有地牢牢握住盈盈腰身摩挲,云奕乖顺地仰着颈子,环着他的肩背,发软的身子被他往上提了又提,猫儿似的微微张口。
顾长云轻笑一声,覆了上去。
烛火轻颤,似是羞涩不已没眼在看帐中,顾长云爽快一抬袖,两盏灯火齐齐熄灭。
床帐慢慢合了,窗外,细雨不知又何时急促起来,雨打芭蕉声清晰可辨,滴滴答答,直至天明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