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苏力已经能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也呆呆地跟着笑,往嘴里再塞一个,云奕看他两眼,语气寻常地问他想不想家。
如苏力愣了一下,咽下口中包子明显沮丧下来点一点头,“想,但是姆妈已经没了。”离北的草原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
云奕笑着摇头,“你是草原的孩子,早晚要回到草原去的,离北在,你的家就在。”
傻孩子。
月杏儿担心地看看马上把头低到桌子下的如苏力再看看云奕,偷偷扯她的袖子,眸中满是恳求。
云奕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对如苏力笑眯眯道,“再等等,我们会帮你回家的。”
如苏力猛地抬头,感激地看着她,激动地双唇颤抖,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还是个小孩子。
云奕不想听他的谢语,起身结果柳正递来的食盒,顺手将袖中的小纸团塞他手心里,拍拍他的手背走了。
柳正望着她的背影极轻极快皱了下眉,悄然垂手使袖口轻轻笼下,指尖在纸团上蹭了蹭。
回房展开一看,密密麻麻几行小字不是云奕的字迹,柳正拧着眉头看了一遍,心中一凛,急匆匆下楼去找忙里偷闲又在与人唠嗑的伙计,问他,“昨日你是不是说谁死了?”
伙计莫名其妙,“是啊,花街莳花楼里死了个程三公子,”他压低声音,“当朝礼部侍郎家的小儿子。”
柳正若有所思,问明白后便转身走了,伙计挠挠脑袋一脸不解,不知少东家何时对这种闲事感兴趣了。
顾长云等在廊下,云奕回到偏院看见他时并不觉得意外,把食盒给他,径直进了屋。
“不错,出去玩还知道给我捎东西,”顾长云轻笑,跟着她,“还以为你被吓跑了。”
云奕白他一眼,目光下移,冷冷一笑。
顾长云也不恼,眉眼带笑打开食盒,一股奶香甜香扑面而来,“回去诉苦了?”
“诉哪门子的苦,”云奕咬牙笑道,“你别吃,给阿驿带的。”
顾长云摇头叹道,“这可不是阿驿的福气。”
云奕喝着茶彻底不想理他。
顾长云毫无意外地宿在了这边,熄灯后被云奕踹了两脚,苦笑着老老实实抱了人乖乖睡觉。
外面夜色深沉,巷中偶有野猫路过,幽幽喵呜一声颇为吓人,沿着墙头散步,懒洋洋伸个懒腰,冷不丁被快速掠过的黑影一惊,浑身毛发炸起,警惕地望着那团黑影拱起了背。
黑影对此毫无反应,迅速隐匿于夜色当中。
在他身后,无尽的黑暗铺陈开来,仿佛是暗含危险深不见底的深渊,数不胜数的蒙面黑衣人几乎是同时在整个京都的住宅街巷中悄声穿梭跳跃,黑影自院墙上跃下,不多时再出现时怀中多出一团,迅速离去。
若是有人看清这一幕,定会觉得眼花缭乱而又毛骨悚然,这般密集而熟练到好似早有所谋的动作,居然引不起丁点鸡鸣犬吠,熟睡的人家不知门户大开早有外人偷偷潜入又无声离去,毫无痕迹可言,实在令人细思极恐,不寒而栗。
他或许看不清在这时间段中出现了多少的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但可能在某个瞬间,在月色的冷淡照耀下,在某个黑影跃起的时机,他或许能窥见怀中那多出的一团,分明是一个沉睡的、不知将有何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无辜孩童!
次日清早,焦躁崩溃的男人女人挤在南衙门前,嚎啕大哭,跪地呼悔,吵吵嚷嚷求诸位大人抓住窃贼帮他们把孩子找回来,因是在禁军面前,他们饶是心急也没胆子闹得太大要闯进去什么的,只敢在外面呼喊痛哭,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短短一夜之间,全京都共有四十四户人家孩童被窃?!”
凌肖就宿在府衙内,得知这消息时哪怕他一向淡定也觉震惊,一时未反应过来。
他昨晚熬了夜,不动声色将南衙府邸中大小角落一一搜查,尽管还有一些地方没查探过,但所得结果也让他暗暗松一口气,看来那人还未将黑手伸到南衙禁军这里。
忙活一晚,竟不能知墙外发生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这般大规模的趁晚偷窃孩童,事态过于严重,汪习那边已经骂上了祖宗八辈,广超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庄律眉头深深皱起。
凌肖很快回神。
四十四户人家,四十四名孩童,一夜之间……
蹊跷,这不像是简单的人口买卖,人口买卖决不会做到如此明目张胆,这个数字也蹊跷,是巧合?
无论如何,夜晚城门落锁,这么多孩童没那么容易隐蔽地运出城。
凌肖飞快抬眸看一眼天色,神情镇静大步往外,厉色喝道,“汪习广超,你们二人备快马!带人往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传我指令即时开始仔细检查过往行人车辆,可疑者一律原地扣押!其他人同我搜查京都大小街巷!”
“眼睛都放亮些!”
众人齐声应是,庄律抿唇跟上,接到凌肖转头的眼色,匆匆拉过一人低声嘱托将程三公子的尸身送去程府。
日头渐渐地升起来,可每个人心头都如同蒙了一层阴翳,禁军兵分两路,一路着常服,行色匆忙却有条不紊游鱼般潜入大小街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凌肖心中始终压着一块源自于危险的巨石,这叫他脸色较往常又深沉些,紧了紧冷铁护腕,带人快步踏入一条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