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楼,月杏儿神色匆忙夹杂欢快,张罗着给刚回来的晏子初一行人热水热茶点心,前前后后忙的不亦乐乎。
小五也回来了,坐在晏箜身边,咬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看他坐不安生,眼睛跟着月杏儿转。
晏子初眉间压着倦色,唇色也有些发白,他们这几人脸上压根没有气血,策马在寒气水气中穿行几天几夜,身上泥点子不知裹了几层,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喝了热茶姜汤暖暖身子才仿佛一脚踏回人间。
厨房陈叔准备了大碗牛肉汤面,肉片切得厚厚的码了两三层,每个人碗里都卧了两枚鸡子,除了其他菜一次上的是每人两碗的量,一时后院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
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饭量本就大,又奔波劳累那么久,现在一回到家更是放开了吃。
月杏儿满眼疼惜,手脚麻利端包子烧饼上桌,如苏力帮忙端盘子,空碟空碗摞得老高。
两碗面三个包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菜下肚,晏子初喝完面汤,长舒一口气,这才拉着月杏儿问,“云奕上次回来什么时候?”
月杏儿摸不着头脑,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给晏箜塞了个鸡腿,老实交代,“小姐昨晚上还回来了。”
晏子初有些满意,“还不算不着家。”
他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众人,带了点笑意,“急什么!慢慢吃,也不看看到了哪儿,管够!”
少年人捧着碗嘴里满当当的,含糊应了几声,看着他急匆匆去前面找柳正。
柳正守着柜台心中惶惶,一接着他的眼色便随他上了楼,柳才平皱着眉,看了看他们二人的背影,自觉坐到柜台后。
一进门晏子初便脱了外衣,里面的衣裳也好不到哪去,沾了雨水大片大片夹杂灰土的印子,月杏儿早就备好热水在房中,他顾不上那么多,脱了衣服便跨进了浴桶。
柳正掩好门,一扭头面色一凛。
倒不是因为晏子初与他坦诚相对,两人自**好洗个澡自然是不在话下,让他心惊的是晏子初肩上赫然多出来道长长的伤痕,自肩头劈到前胸,堪堪止于心口,看着便极为惊险。
柳正惊呼,“怎么伤的?!”
疤痕极新,刚愈合没多久,瞧着狰狞的很,晏子初胡乱在肩上抹了一把,语气沉沉,“喋血教埋伏刺杀。”
柳正眼皮狠狠一跳,瞬时联想到昨夜的孩童失踪一事,“余孽?”
晏子初冷哼,“余孽?余孽可没有这般人马,我看他们是要再起祸患。”
喋血教之前在江湖中被称为魔教,信奉血祭正义,四处挑选处子孩童充当祭品,手段极其血腥残忍,心狠手毒惨无人道。
晏子初闭上眼往后一靠,捏了捏眉心,“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回来晚了。”
怪不得,一夜之间动作这般大,原来是收网仓促,不得不将其余之事抛到脑后。
柳正对此厌恶至极,寒声道,“天理难容!”
“管他天理容不容,”晏子初猛然睁眼,挺直腰背,登时水花四溅,他满目森然,咬牙一字一顿道,“我晏家不容!此番必要斩草除根。”
柳正肃色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晏子初静了静,伸手抓了把澡豆,声音中流露出几分无奈,“闹这么大,明平侯府那边不是吃素的,给晏子宁传个信让她回来一趟。”
柳正一顿,迟疑地说了声行。
楼下,如苏力忙活完捧着自己的碗左右看看被占完的桌子,原本想到一边廊下坐着吃,被热情的哥哥们喊着挪出个空,硬拽着面皮飞红的他坐下一起吃。
月杏儿不经意同晏箜对视一眼,心弦微动,别别扭扭地错开目光,无意间将自己发红的耳尖暴露在某人视线之中。
晏箜弯唇一笑,低头望见汤中晃悠悠的倒影,唇边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在外面奔波,厮杀好几日,泥水血水里滚来滚去,这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外头慌乱成一片,明平侯府里倒是安静祥和得紧,仿佛一点儿没受外面的波澜影响,关上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顾长云搂着云奕睡了个懒觉,期间陆沉过来敲过一次门,隔着窗户低声说明了昨夜发生之事,顾长云一只耳朵听了,低头温柔地将怀中人的乱发理顺到耳后,两人亲亲密密在薄毯下缠着双腿。
他简单嘱咐两句,陆沉便像来时那般无声退下了,云奕在他怀里蹭蹭,懒洋洋地掀起一边眼皮看他。
“失踪了那么多小孩儿?”
“嗯,”顾长云翻身,将她提到自己身上趴着,皱眉思索,“前些日子裴文虎总说晚上隔壁有小孩的哭声,匡求也应和了,想必是有心之人在踩点。”
云奕眸光一动想到什么,侧颊贴在光裸温热的胸膛上,耳边是一声一声有力而熟悉的心跳。
顾长云温温和和地摸了摸她的蝴蝶骨,“别随便掺和。”
救人是好事,但他有私心。
云奕同样这般想,笑着在他心口落下一吻,又吮了吮,留下一点红痕,“你也是。”
结果两人起了床,用完饭,顾长云去了趟书房再回来,屋里便没了人影,哭笑不得拎起那张字条晃了晃,无奈轻轻叹一句不听话。
然而眸色却温柔,并无责怪的意思。
他云淡风轻将字条收入怀中,转身出了房门大步去寻白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