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气上头了,帮忙说话都分不出来。
他默默嘀咕一句,心里不可避免地挽起个疙瘩。
“都督言重了,”凌肖闭了闭眼压下眉心一阵紧促的疼,开口道,“陶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惦记着外面苦苦等待的父母。”
他掀起长而密的眼睫看向主位,眸色深深,一字一顿,“救人要紧。”
凌志晨一瞬时竟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记起自己还坐在南衙禁军都督的位置上,若是这件案子办不成自己必受牵连,保不齐就此卸任。
他抬手捏了捏山根,缓缓吐出口气,声音平静了许多,“下去罢。”
凌肖同他拱了拱手,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率人离去。
凌志晨静了静,吩咐其他人出去搜查,厅中只余下陶明。
他还想将先前的话圆一圆,以免他这位得力下属心中存了芥蒂,无非是多说了几句方才气昏了头云云,陶明若无其事只说理解,没说几句也出门去了。
在他走后,凌志晨神情苍白无力靠坐在椅子上,竟生出几分颓然之态。
出府衙门走出半条街,汪习脸上的愤愤还没消下去,知道凌肖听不得他们说脏话,特意离了远些嘟嘟囔囔好半天。
凌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喊他,“汪习。”
那边顿时没了声音,汪习面带笑容大步跨过来,“咋了头儿?”
凌肖本想同他说骂人要背着人骂这边那么多人小心隔墙有耳,但对着他诚恳的目光结果只说出来一句,“……还没有线索吗?”
“没,”一说这个汪习就烦躁,“都要掘地三尺了,他们带着孩子能藏到哪去?”
凌肖皱眉,若有所感扭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一脸上盖着个蒲扇的老人歪在街头树下打盹。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奔着这人而去,静静观望几眼,这人似乎是睡熟了,连蒲扇从脸上滑下去都没有管。
凌肖定定地看着他露出来的半张脸。
不认识,没见过。
日光刺眼,他果断收回目光,恰好一人牵了马过来,面无表情利落翻身上马,带人往城外奔去。
马蹄声人声渐渐远离,树下老人懒洋洋打个哈欠,精神抖擞地睁开了眼。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众人离去的方向,不紧不慢起身朝最近的一条巷子里走去。
没想到巷子里站着个熟人,易容的云奕朝他微微一笑,抬手拎起一个空空鱼篓在半空中晃了晃,咬牙道,“常阿公,您鱼篓掉了。”
常阿公缓缓瞪大眼,僵硬着咽了咽口水,挤出个笑,“啊你认错人了吧。”
云奕磨了磨牙,往前迈出一步,“化成灰都认不错你。”
常阿公开始往后挪,“哈哈哈……真的认错了。”
云奕一个鱼篓砸到他脚边,冷笑,“你还想跑?”
常阿公不敢动了,欲哭无泪,明明他才是长辈却没一点长辈的威严,天天被一个小辈欺负。
他脸上的笑更真挚了些,“啊原来是你啊,人老了啊,记性不好刚才没认出来。”
记性不好个锤子,这时候还见缝插针整上一出倚老卖老。
云奕没好气上前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是不是你跟晏子初说了我的行踪才让他找来京都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疑问句。
常阿公试图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抖出来,“都半年了你咋还记仇……哎哎疼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嘛。”
他还很委屈,“你那个哥也是一根筋,谁知道他当下就收拾行李追过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当初可是你口口声声说不放心非缠着我问的,还发誓保密,”云奕被气笑,“你还说漏嘴?”
发誓有用吗?发誓向来没用啊!他发那么多誓哪次有用了,兵行诡道么不是。
常阿公不敢露出半分理直气壮的表情,积极认错,“是是是我下次不敢了。”
为了尽快转移话题,他严肃地将云奕上下打量一番,问,“你这个装扮干啥去了?又惹祸去啊?”
心知肚明他打什么主意的云奕白他一眼,捡起鱼篓塞他手里,反问,“你在这干啥?”
“我……”常阿公一哽,硬着头皮说,“就转悠转悠。”
云奕皮笑肉不笑,“哦,我也是转悠转悠,真巧啊。”
常阿公默默抱紧鱼篓,“哈哈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