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觉得自己无情,又扯不出笑脸,只对他点了点头,“路途遥远,先走一步。”
别去。
凌肖咬着舌尖,怅然若失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没说出口的话在午后的烈日下无声消散。
见他在树下对着云姑娘离去的方向站了许久也没打算回来,众人你推我一把我攘你一下,没人敢上前把刚和心上人分离浑身散发着阴沉的男人喊回来。
最终齐齐看向啃干饼子就凉水的汪习。
汪习冷不丁被一口饼子噎住,灌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凶巴巴道,“看我干啥?我也不敢。”
旁边一少年无奈地看看他手里,“汪哥,你这饼子啃半天了咋还没吃完?”
总不能说他不喜欢梅菜的味道,汪习面无表情,“人老了牙口不好,你们看我一眼我都能噎死。”
周围人嘁了一声,纷纷远离了他,方才和他说话的少年小声呸了下,皱眉好心提醒他不要妄论生死。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伴随着大片透骨的寒气,汪习茫然叼着剩下一小块抬头,嘴里的饼子差点被他那副犹如地狱阎王的表情吓掉。
不至于吧头儿……
凌肖两指夹着纸条递到他眼前,眉眼低沉,“去一一搜查。”
汪习一下子弹起来,意识到这是方才云奕给他的,正色颔首,“好,兄弟们必当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顾长云回到府中,照例是先问云奕回来没有。
奉上莲子茶的连翘细声将云奕回来过的事讲了,顿了顿补充说姑娘样子急匆匆的,像是出了什么事。
能在明平侯府侍奉多年的大侍女不可能是花瓶,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茶盏重重磕在桌上,顾长云脸色登时转为阴鸷,疾步朝书房赶去。
云奕还算知道孰轻孰重,怕他担心让云卫去找,轻描淡写说明喋血教的事需今早了解,她只是回去瞧上两眼,过两日便会回来。
如苏柴兰虎视眈眈,万丘山即将入京,顾长云平复许久才按捺下亲自出城捉人的念头。
今日轮值的云六半跪于地等着他的吩咐。
房中气氛实在压抑得紧,白清实一进门险些以为自己眼花在顾长云头顶看见一团乌云,不自然怔愣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云奕又跑了,”顾长云阴森森冷笑,“还不让我派人去追,云六!你现在就出城把人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云六心里琢磨着这个完完整整是什么意思,果断应声消失在原地。
白清实唇角一翘,将手中泛黄信纸给他,“我在老爷的旧物中寻到了卢洪诰和一人相交的书信。”
顾长云脸色不能再难看,黑着脸接过一目十行掠过,果然是军机密要,其中一封是他南下剿匪的概要,卢洪诰同这人串联起来包庇南方数位官员,没有将实言呈给当时身为大将军的父亲。
而自己因他下过的药,无知无觉中没能发现他动的手脚。
几封信满纸写着图谋不轨四个大字。
“这些如今皆是前朝旧事,臣子早换了一批,”白清实语气淡漠,“在当下掀不起波澜。”
这些书信出现在他爹旧物中,顾长云灵光一闪,问,“卢洪诰什么时候死的?”
白清实想了想,“你南下归来两年后,同江汝行将军去东南渔村清剿倭寇,死在倭寇手里。”
“江将军那时跟了我爹已有五年,”顾长云若有所思,“卢洪诰说不定那时想对他下手,我爹一定发现了什么。”
前朝,又是前朝。
到底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藏在历史的波澜中。
白清实同他一起陷入沉默。
陆沉大步进门,“鲍四到了。”
白清实回神,抬眸看了顾长云一眼,“我去看看。”
“嗯,”顾长云捏了捏眉心,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陆沉,万丘山还不打算进京?”
陆沉颔首,“换了个更隐蔽的住处,说是一路奔波忽而中暑起不来身,看样子打算再等几日。”
“换云一去,你回来这几日在府中照看着,如苏柴兰随时可能趁乱出手。”
“给我把人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