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他需要将一些人收为己用。
萧何光仿佛毫不担心,出殿门后同万丘山遥遥对视一眼就径直往宫门处走了,顾长云和赵远生走在他身后,随意闲话些外面的趣事,顾长云正听他兴致勃勃地将前几日被拐孩子的事,不经意望见萧何光往后瞥了一眼,慢下步子像是要等人一般。
万丘山没半个时辰出不来,这么几步路再慢都能走上几圈,顾长云漫不经心应和着赵远生,四下扫了几眼四周,意识到这人可能是想和自己搭话。
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连耳边赵远生的声音都觉得厌烦,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赵远生已经换了酒楼的新菜式絮叨,他在宫中忌惮些,不敢提及花街,可字里行间分明是想让顾长云带他去吃花酒。
夏日是好时候,姑娘家穿的清凉,花街里惯是这个时候挑新人,一批批地从天南海北引入各处亭台楼阁,水灵灵地招人喜欢,情事晕染出绯色的氤氲,美人怀中甜香温软,躲在里面仿佛能规避外界一切燥热。
这几日他都没去,心里空缺了一块,实在痒痒得厉害。
花街么,上次兰菀让人给他带话说楼清清查了什么,楼清清也来请过他一回,他皆是没理,顾长云看了眼神色怅然的赵远生,忽而松口,“新菜式?不如今晚我请你吃酒?免得你念念不忘闷出了火气。”
“那自然好!”赵远生眼前一亮,两人厮混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登时拔高兴致快声同他说着话路过了萧何光。
后背一寒,赵远生疑惑转头,看见萧何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赶快紧走几步出了宫门。
顾长云压下唇边弧度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他闻见外面绿豆糕的清甜心神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方浅青的帕子来,动作自然搁到鼻前轻轻嗅了嗅。
属于云奕的冷香已经很淡了。
饶是他每日都用着熟悉的香料仍觉得缺了什么,不无遗憾地放下手腕,撩起车帘喊停,让陆沉去买一些绿豆糕来。
陆沉无奈地看看他,知道若是问起必定是说给阿驿买的,可哪次进了阿驿的肚子?不都被他拿去了偏院。
罢了,也给清实捎一些。
萧府,严君益侯在门外远远看见萧何光的马车回来。
萧何光下车后脸色犹带不悦,严君益心里咯噔一声,等入了府门压低声音问道,“老爷,万大人那边可是有变?”
“万丘山无事,”萧何光眸光一沉,厌恶道,“有人不长眼挡了路罢了。”
严君益心中百转千回揣测是何人惹了他不快,鬼使神差想到明平侯身上去。
萧何光接过小侍送上的浓茶呷了一口,问,“公子呢?”
严君益答,“今日写了五张大字,正在小书房温书。”
萧何光颔首,“等万丘山来了去唤他到书房。”
严君益应声。
临近午时,元晟放下手中本纪深呼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伸手去拿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解渴。
他还是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在小书房时只让小侍隔一段时间进来添茶,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严管家知道后也吩咐其他人不许随意进出,免得打扰他看书习字。
萧府中人人都待他很好,只是他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和他们在一处久了总觉得会闷得心口不舒服,喜欢自在地躲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看书。
老爷似乎总是很忙,用饭时间不定,每到饭点会特意吩咐人来给他送饭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品佳肴,在吃穿用度上丝毫不亏待他,让他很是感激,读书的态度愈发诚恳。
元晟伸了个懒腰,有些期待地看了看窗外,不知今日慧珠姐姐会送些什么饭菜过来。
不多时,严君益轻手轻脚走入院中,元晟正在出神,猛一听见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公子,老爷给你新请了位先生,”严君益停在门外,微微垂着眼睛,恭敬道,“就在书房,老爷让公子去见见。”
“啊好,我马上过去。”元晟低头飞快打量一遍自己,手忙脚乱正了正衣襟,紧张兮兮地吞咽着口水随他往书房走去。
他从窗外望见里面一个陌生的人影,那人穿鸦青色的衣裳,用一枚檀木簪子束着发,灰色的发带乖顺地披在发上,单看背影,和他见过的学堂里的先生很相像。
那人大概是听见声音,转身看向窗外,一双潋滟的眸子中夹着好奇,眼尾像是翘起的小钩子,像是点了淡淡的口脂,笑得……不大正经。
元晟一怔。
这就是先生么?
怎么不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