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上次好点,伤口没那么深。”
“里面怎么样?”
白彡梨两指轻轻按了下金针外的皮肉,“温度还有,但开始发乌了。”
晏子初重重揉了揉眼眶,面无表情骂了句脏话。
“好了,我看见她是替你挡的,”白彡梨拉了条凳子在他面前坐下,神色复杂,“子宁她知道分寸,她的血特殊,这些血虫会被她吸引,依靠她的血来繁殖生长,但吸食过她血的蛊虫活不过七日。”
晏子初抬起头看她,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无一例外,”白彡梨同他对视,“当年她发现这异样,没能得到证实。”
“现在证实了?”晏子初简直被气笑,怒然起身,“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白彡梨闭了闭眼,尽量使自己镇静下来,“子宁一直有心替自己清理余毒,她想多活几年……所以这次才没那么严重。”
“你也知道,最后那只被许清山放出来的通体漆黑的虫母不见了,晏家主,这不仅仅是一场密谋的报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灾祸,甚至是瘟疫。”
晏子初走去床边,盯着床上双目紧闭唇色发乌的人。
“这才是喋血教的报复。”
晏楠不安地等了许久才等到那扇门打开。
晏子初走出,语气森然果决,“喋血教祭司古音逃亡,抓活的,其他人一律格杀。”
晏楠颔首,问,“那些被蛊惑的百姓?”
“用黄粱梦,送回原先村落。”
“是。”
日光晃人,凌肖在巷中猛然回头,额上缓缓滑落汗珠。
跟丢了。
湖边一棵大榕树下,顾长云坐在凸起的树根上,百无聊赖捡起一枚薄薄的石块夹在指间,随意旋出去,便在平静的水面上蜻蜓点水沾起一连串涟漪。
这点哄小姑娘开心的小招式,他四岁的时候就会了。
那个陈姑娘又过来了,恰好瞧见,小声欢呼了下,欢快提着裙摆走近。
顾长云瞥了她一眼,甩出去最后一枚石块。
啊,不是他想哄的小姑娘。
“叶大哥你真厉害。”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厉害的都在他想哄的小姑娘面前,顾长云虚假地扯出一抹笑,“过奖。”
他顶着陈秀秀殷切的目光,在衣摆上随便蹭了蹭手上灰土。
“陈姑娘有事?”
他说话和村里人很不一样,一点也不像个打猎的。
陈秀秀这样想着,微微涨红了脸,“我,我就是路过,看见叶大哥你在这……”
顾长云目光移到她身后的背篓上,恍然大悟,“哦,你挖笋才回来啊。”
若是云奕在这,定要打趣他装木头装的真像,再亲亲抱抱毫不费力地戳破他这张皮。
顾长云悄悄捻了捻指尖,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妙柔软的触感。
“……叶大哥,这日头这么大,你腿伤还没好完,怎么不回竹林歇着啊?”
回竹林和你独处?想的倒美。
顾长云忍不住腹诽,懒洋洋打个哈欠,“说的是。”
陈秀秀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山上树林里隐约有几个下来的人影,顾长云随意扫了一眼,微笑,“正巧我困了,昨晚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先。”
陈秀秀面色一僵,打个哈哈,揣着遗憾的少女心事幽幽目送他离去。
真是,和她废话什么。
顾长云在树荫下坐得浑身懒洋洋的,漫无目的地想,又是这个时间。
早上有人上山,午时有人下山,山中夏日多虫蚊,去砍柴挖笋多有戴面纱斗笠者,灰色褐色的衣裳一眼看过去分不出谁是谁,但从身形上的细微分别来说,分出上山和下山是不是同一拨人还是可以的。
这处坐落在群山中的村子透着说不出的蹊跷和诡异。
身后有轻快的脚步声追上,陈秀秀模样羞涩地紧紧攥着麻绳背带,“叶大哥,我娘说今晚请你去我们家吃饭,我爹今日打了不少野味回来,你腿伤没好,得好好补一补……”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顾长云终于舍得对她露出一个略显真诚的笑,“真的吗?那太好了,替我先说声谢谢。”
无论如何,这鬼使神差生起的一瞬好奇心耽误他太长时间去找人,该早早了事才行。
晚上,他这几晚都是一无所获,今夜是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顾长云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的云奕还不知道在哪呢,这几日心格外慌,千万千万,不要让她出什么乱子。
他向来不信鬼神,可此次却不可避免地在心里默念一遍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他的云奕,他的云儿出事,一点事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