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阵阵饭香从厨房中飘出。
唐门几个少女哼着小曲摆放碗筷,唐新红托腮坐在桌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在桌面上轻点,目光不时往窗外飘。
白彡梨端着空药碗经过,眼下是遮盖不住的青色,唐新红虽是取了纱布不再敷药,但眼前看东西还有些模糊,捉住她的手眼巴巴问,“白彡姐,你昨晚又没睡好吗?”
白彡梨被她这么一拉脑子都要跟着晃一下,愣了一下,“啊,睡的晚了些。”捏捏她的脸,好笑,“你的眼睛还没好,别老看外面,日光刺眼,好得慢。”
唐新红哼哼两声,嗅她指尖淡淡药香,“等到荆州了,你好好歇歇,带我去吃腌笃鲜和梅菜酥饼。”
白彡梨惊讶,“你也要回荆州,和其他人商量好了?”
怎么一个个都说着要回荆州,里面那位还没醒呢,天大地大,不还是她意见最大。
不过这次晏子初像是真存着气了,说这么都要把云奕带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养伤。
“嗯,我留唐于唐染他们两兄妹,随我一起和你们去荆州。”
白彡梨颔首,笑道,“好,那等回荆州了,我带你把整条秀波桥夜市都吃遍。”
想着里面暂有人守着,白彡梨微微松一口气顺着她手上力道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喝干,“都有什么菜?做好的先端上来,我赶紧吃点垫垫肚子。”
唐新红马上扭头朝后面厨房喊,又觉得慢,自己着急地大步过去端菜。
一道糖醋鱼一道酸汤鱼,白彡梨一看便知是唐门那几个姑娘做的,色泽有人香气扑鼻,登时胃口大开接过碗筷便开始埋头苦吃,待唐新红和一名少女掀开帘子端着虾仁笋瓜等等几道炒菜出来,白彡梨一碗白饭已经下去大半。
两人愣了一下,心疼上前给她添饭夹菜盛汤。
没多时菜全部齐活,唐新红招呼几个姑娘过来坐下用饭,还没吃两口忽然听见大门被拍的震天响,靠外面的姑娘探头一看,登时傻了眼。
只见一男子扒着门框使劲往饭香飘来的方向吸鼻子,满脸陶醉,一身的泥点子,头发乱的跟稻草窝一样。
唐新红见对边的人半天没反应,还以为是谁,莫名其妙走出去看。
“谁啊这,我们跟丐帮的人不熟……韦羿?!你咋成这样了?”
韦羿表情一僵。
这咋已经能看见了?
脑子一片空白间唐新红已经走到他面前,叉着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毫不留情嘲笑,“你这是眼神不好走路掉沟里了?”
你才走路掉沟里了,韦羿愤愤腹诽,扶着门框进门,嘟囔,“被人阴了一把,扭着脚了。”
唐新红眸色一冷,“太白山还有余孽?”
“应该是吧,”韦羿敷衍答道,一瘸一拐两眼冒光地坚持朝厨房挪,“做的饭多吗?我要饿死了,快给我盛两大碗饭来。”
白彡梨的筷子礼貌地停了一下,听见他刚才那样说,新奇问,“你混到现在还能被人暗算?”
韦羿默默翻个白眼,靠窗坐下,抬手把竹帘拉下来了。
“我又不是三头六臂,树上那人不知道蹲多久了,我正低头找马蹄印呢,他咣当跳下来给我一棍,我往旁边躲正好崴进了水沟里。”
唐新红抱着胳膊走到他身边,俯身仔细端详一番他这副尊容,啧啧两声去了后面。
韦羿看她一眼,撇撇嘴就要用脏手去拿茶杯。
白彡梨搁下筷子,皱眉,“你不先去洗洗手脸?姑娘们都在这呢,你好歹装也得装出来些爱干净的样子罢。”
同桌几个少女抿嘴憋笑,韦羿老脸一红,低头讪讪跑去打水。
待他回去,白彡梨已回去继续守着云奕,唐新红若无其事低头用饭,方才他坐过靠窗的桌上多了几碟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大碗酸辣汤。
韦羿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他略显别扭移过去,看了看她二话不说抄起大海碗开始狼吞虎咽。
房中,伦珠正闭目养神,听见白彡梨回来,睁眼问她,“宁儿的那位好友回来了?”
白彡梨抬手碰了碰云奕的额头,“嗯,没找到马,回来还被人暗算崴了脚。”
伦珠蹙眉,“暗算?”
“就一个少年人,他防不胜防不小心扭了一下,”白彡梨没放在心上,顿了顿对他道,“晏楠过会儿该回来了,肯定要去问他人怎么着了的。”
伦珠脑海中闪过一人身影,眸色一沉,轻轻点了下头。
白彡梨注意到云奕昏迷至此两片唇瓣仍然是湿润的,微微泛着水光,瞥一眼床头小几上的茶盏和丝帕,不由得感慨一句这两个大男人一个赛一个的细心。
见她把云奕的衣领往外拨了拨去看颈上伤口,伦珠贴心地避开了脸,奈何心中急切,听她口中发出叹音马上着急去问怎么了。
白彡梨已经习惯他的小心紧张,连忙解释,“别担心,先前的虫毒已经被逼出大半,伤口正在慢慢长好。”她笑了下,补充道,“甚至比我想的还要快些。”
伦珠一怔,眼里多了些光彩,“那就好。”
晏子初正推门进来,端一盏小吊梨汤,淡淡的甜香伴着一点薏仁的味道,随他一起靠近,晏子初下意识先看向床上,猛地睁大了眼,手腕一颤,“……子宁?!”
扭头看他的两人心里齐齐打了个突,白彡梨感觉背后一瞬间起了冷汗,猛地回身,因慌乱而微微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
下一瞬伦珠冲到床边,脸上恐慌呼之欲出,也是愣住。
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斜斜望向他们,没什么精神,连目光都像是疲软无力的,唇瓣虚弱地无声开合两下,无奈放弃,转为缓缓眨了下睫毛。
密林中,晏尘晏溪两人一路循着时断时续的马蹄印,面无表情拨开眼前几欲遮天蔽日的枝叶。
一条澄澈见底的小河横在林外,对面是宽阔的草地,微风荡起绿色的波浪,几朵白色蓝色的小花夹在其中轻轻摇晃。
最后的痕迹在小河对面的一小片泥地上,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同病相怜的无语和心累。
晏尘耸耸肩,叹气,“没办法,都到这了,继续走吧。”
晏溪满脸的心如死灰,指了下远方,声线毫无起伏,“是不是我眼花了,那好像是一群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