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忍不住暗骂一句疯子,喉头涌起淡淡腥甜,不得已放慢速度,走没过片刻实在咬牙坚持不住,只能下马打坐调息。
话说当时晏尘晏溪被十余名黑衣人拦下,越过几个肩头无奈看百晓生的身影狼狈离去。
晏尘歪了歪头,活动下筋骨,低声喃喃,“这玩意,能算帮凶了罢……”
晏溪一本正经点头,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刀,“算。”
“你们这帮子人,还真是不干好事,”晏尘嗤笑一声,慢条斯理戴上指虎,“之前还可惜没帮上家主的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晏溪眼睛一亮,神情有些兴奋,“说不定还不止这些人。”
晏尘大方的很,装模作样对他让了让,“来来来,我尊老爱幼,你先来。”
净骗他当苦力,晏尘在这一刻精准识破他的小心思,笑眯眯往后退了一步,刻意强调,“我尊老。”
这两人忒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黑衣人面面相觑,眼中杀意必现,毫不废话咬牙攻上。
晏尘无奈一摊手,“好吧。”
下一瞬,脚下一滑冲到最前方那人面前,身子微微下压,唇边带着吊儿郎当的微笑,一个勾拳狠狠划出四条深深血痕,紧接着旋身躲过刀斩,轻而易举格挡下握刀的手腕,重重几拳击在腰腹。
不要命的劲道几乎使被他拿下之人瞬间吐出血来,溅了他一胳膊,也惹得他登时黑了脸。
晏溪清了清嗓子想要嘲笑他,又觉得他是真的可怜,最终表情略显扭曲地加入了战局。
片刻后,晏尘面若寒霜地提着一人领口补上最后一拳,松手看眼前人软趴趴地倒下去,下意识想用手背擦一擦下巴,结果一垂眼看见手背上沾满了血污,眼皮一跳,嫌弃地放下了手。
“给,”晏溪好心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见在他手里三两下就成为看不出原有颜色的一团,忙补充一句,“不用还我了。”
晏尘好笑,“哟,还嫌弃我。”
晏溪翻他白眼,“不嫌弃你自己用手擦啊。”
晏尘被堵了个正着,凶神恶煞作势把脏兮兮的帕子塞他领中。
“啊,百晓生跑没影了,”晏溪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道,“咱们快去找罢,待会追不上了。”
说着,他若无其事大步朝百晓生逃走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慢着,”晏尘哭笑不得拉他一把,被他不动声色躲开,彻底没了脾气,“别追了,早追不上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家主他们走到哪了,晏楠他们肯定留下人来找我们,别让他们浪费那个时间了。”
晏溪想了想,点头,记仇的很,“那咱们先回去,等闲了再去找百晓生算账。”
日头渐渐西斜。
茶铺摊子下,伙计热情送上一壶清茶和一碟腌渍好的杨梅,云奕为自己斟了大半杯,随手用小竹签子扎了几粒暗紫的小果放入杯中,慢慢搅上几下,绿茶的清香夹着果香缓缓弥漫开来。
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喝法,忍不住稀奇地多看了两眼。
腌渍好的杨梅按理说比往日的果子都要甜些,但她吃到嘴里却只咂摸出一丝丝甜味,不由得苦笑,将剩下大半碟全分给了旁边偷摸瞧她的几个四五岁的小孩。
小孩惊喜得了杨梅,小声欢呼着散去,云奕漫不经心托腮看他们,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时候也很爱甜食,尤其喜爱云片糕,常常避着阿爹阿娘偷吃。
好似被斜下来的日光晃了眼似的,云奕眼前突然出现满满一片晕染的光斑,几息后消失殆尽。
她幽幽叹了口气,熟练地摸出腰间小瓷瓶倒出一枚小小药粒抿入口中,见伙计好奇看他,含笑解释一句,“山楂丸。”
伙计善意笑笑,告诉她镇上有一种点心名叫酥蜜寒具,做得很精巧,香甜可口,或许她可以买来尝尝,很难不喜欢。
可惜她极有可能是尝不出半点好滋味的,云奕点头应下,心不在焉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神。
看天色再过差不多一个时辰日头就该落下去了,天黑之前她得找个地方落脚。
回想一番身上还剩多少银钱,云奕可疑地沉默一瞬,忽然觉得自己在哪颗大树或者哪家房顶上将就一夜也行。
这日子过的。
云奕一面想笑一面安慰自己,露天多好,露天不仅能吹凉风还能赏月色,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余光中一片白色的衣角飞速翻过。
云奕率先看清那人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顿时打起了精神,唇角轻轻一挑。
真是,看来老天爷今日格外偏爱她。
云奕下意识舔了舔犬齿,这算什么,苦尽甘来?
伙计忙活完另一桌,不经意回头一看,角落那名打扮清丽的少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桌上只留一个空杯,空杯中几粒小小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