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有水、绿意浓浓,在一间如山水墨画般景色宜人的庭院内,杜北辰坐在老式的藤椅上,一人独下围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堪称左右互搏,棋盘上势态惨烈,棋盘中黑白相绞,宛若两军对垒如火如荼,仿佛都透发出凛凛杀气,让人看之不禁动容,胸中沉闷紧张。
在他的对面,也坐着一名青年,面庞英俊,器宇不凡,正是中海市鼎鼎大名的公子哥,根正苗红的庞家大少,庞欢!
杜北辰没说话,仿佛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了萧杀气极为浓重的棋盘里,执白的右手迟迟没有落下,他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将近十分钟。
周围静谧一片,除了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无人敢出声打扰。
而他对面的庞欢,显然养气功夫也有些小成,神情自若的喝着至少要五位数一两还是有价无市的极品雨后龙井,他的眼神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庭院四周,只有偶尔才会落在棋盘上,感受到那棋盘上的惨烈态势,他才会不动声色的微微蹙眉。
杀气太重,看来今天的杜大少心情并不宜人,当然,若是你从杜大少的脸上去观察其心气,保准你看不出任何端倪。
庞欢轻轻摇了摇头,眼前这个让自命不凡的他都甘愿随其左右的杜北辰,无论是城府还是养气功夫,都堪比那些人间沉浮数十载早就练就出一身金刚不坏从容不迫的老狐狸。
徒然,悠然一叹,杜北辰放下了右手食指与中指所夹的白子,露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又莫名其妙的笑容:“竟是残局。”
“残局?”庞欢一愣,旋即爽朗的笑了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能让他痛快的事情一般,举起手中价值千金康熙年间的清初小盏扬了扬:“就冲这句话,都值得一饮三杯,能看到你难以拿捏的事情可不多,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觉得你是和我一样的凡人,堪浮一大白。”
杜北辰也不动气,失笑的指了指庞欢没有说话。
“怎么样?这次是不是也出乎了你的预料?”庞欢轻声问道。
杜北辰古井无波,淡然道:“是有点,看来是我们小瞧了唐仁啊,果敢、智谋、狠辣、胆魄,他具备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特质。”
庞欢收起了笑颜,说道:“他这一步棋走得看似凶险,但实则却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凶险之中扎实得令人发指,即便是我想保那个智慧有余但计谋不足的王江,也是无能为力。”
顿了顿,庞欢又道:“但说回来,也并无什么惊艳之处吧,这次只是唐仁占尽先机,天时地利人和应得尽得,没有理由不赢下这局,要怪就怪王江太过愚蠢,竟敢通奸卖国,王家的覆灭也算是咎由自取,这是他们双手呈给唐仁的机会。”
杜北辰淡淡一笑,道:“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唐仁一步登天,相信这次过后,他的出现会让很多以前不敢有异心或者还在观望的人变得蠢蠢欲动。”
庞欢玩味道:“这恐怕是你乐于见得的事情吧?这不正合了你清除异己一锅端掉的心意?省的在这些碎锁但却异常伤神的事情上多费周章。”说罢,庞欢摇头道:“我不相信一个稍显锋芒的人能让你杜大少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唐仁,从来就没让我伤神,这不是我跟他的博弈,而是我跟司空依依、方诗语、黄青衣三方面的博弈,啧啧,好一次实力悬殊敌众我寡的较量。”杜北辰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引以为豪还是别有意指。
“这个唐仁,幸运的让我都开始有点妒忌,真是吃得一口人神共愤的软饭,这点,绝对是我辈楷模。”庞欢说道。
杜北辰笑笑,道:“红颜多祸水、沾上即悲怜,唐仁幸运是幸运,但他的结局早就可以盖棺定论,我赢,他死!我输,他惨死!过程可以千变万化,唯独这个结果不会变。这场博弈无论是婉婷曲折还是惊心动魄,都无法伤及我的根本,当然更无法伤及司空依依和方诗语的根本,唐仁只是个被黄青衣卷进这个旋涡的可怜人,想要逆流直上,登顶高歌?哪有那么多奇迹现世?现实终究是残酷居多。”
“这就是现实的操蛋,小人物的悲哀,当他真以为自己高歌猛进一骑绝尘的时候,蓦然回首才发现,前方是死路一条,白白上演了一场哗众取宠的小丑闹剧,未了只博得满堂嗤笑。”庞欢笑道。
杜北辰依旧笑着,眼神晦深如海,不再说话,一副了然从容,仿若胸中藏着天地,掌中握尽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