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遮掩掩,其中必有异常。”光头少年咬牙道。
萧鸿川扫视了一眼屋内,声音低沉:“乔姑娘还是不要乱动为好。它一出现就邪风四起,暴雨雷鸣,将屋顶轰出一个大窟窿不说,南面那边的墙也摧倒,我和云兄险些被砸死在里头。正欲上前时它又吐出一道毒烟,这难道还是善意不成?”
一道灰影猛地跃上房梁,长枪从凿裂开的木墙中费力抽出,带出噌噌白烟。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许仙仙实在好奇来人是谁,紫电在上下乱窜,呲呲的火星四处乱溅,木制的地板和墙壁上灼出好几道黑痕。
长枪锁定一个方向破去,正此时忽然一道劲风将长枪冲得打了好几个旋,枪头上的红缨瞬间化作齑粉,气势强如山崩。
萧鸿川见云来胜不敌,忽略警告,掌心抚上腰间长剑,脚下被狠狠晃了一下。
许仙仙身形不稳,差点栽倒,幸好被拉因扶住。
乔湘则如个没熟的柑般圆滚地滚撞上一条长椅,连连哎哟。
那灰影将长枪挣开,也不再一熘烟地乱奔,而是立在了房顶的阴影下。一种尖锐无比的细声如针般锥入许仙仙的耳中,她从未如此难受过,好像脑子里长了千万根细如牛毛的琴弦,被恶劣地弹拨着发出刺耳的动静。
可周围的人仿佛毫无察觉,云胜来将乱打转的长枪收回,在强风乱流里几乎睁不开眼。
拉因沉色,抽出腰间弯刀,将指尖在上一抹。
一滴鲜血在空气中颤动,裂成六角的雪花状,在一片白光中快速转动,流出一个个血色的古怪字符,瞬地飞向灰影。
[以血为矛,以光为盾,血缚汝魂,光佑吾身。深海之灵,速现汝身。]
暴风即停,屋内瞬间鸦雀无声,许仙仙脑中的尖声也戞然而止。
不是沧海通用语,许仙仙脑子里乱嗡嗡地想着。
“嚓唔——”灰影发出一声怪叫,顽强抵抗着血字的逼近,极缓慢地从喉咙中发出一个个字音:“我——是——鲛——”
“鲛人?”几人议论纷纷,许仙仙同样感到疑惑。
鲛人的买卖虽然不敢在太摆明面上做,但律法条例实则暧昧模糊得紧。譬如《商典》里说“良人杀鲛民流三千里”“私贩鲛民者徒二年半”“私买鲛民者杖一百”,但事实上,至少在商鼎国内,“鲛民”必是拥有文书凭据认可的身份的鲛。
而更多的,被当作比普通奴仆身份更低贱的玩物贩卖的鲛人,往往是无法自证身份的鲛,不配为“民”,又何谈自由。
但即使有鲛民身份,为避祸端,能坦然以此身份在帝都内生活的,除非极贵极富,否则绝不敢招摇。
灰影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盘着屋内的木柱落到地面上,凡是经过的地方都留下粘腻的湿痕,它穿着寻常式样的衣物,站立的姿态使它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支撑着地面的部位因为没有衣物的遮挡而显露无遗。
那是一条美丽的蓝紫色鱼尾,强壮的肌肉支撑着整副身体的重量,细细的淡蓝色鳞片将柔软光滑的皮肤覆盖,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它伸出手去揭头上宽大的帽子,许仙仙这才看清,它的每一根手指与手指间都连着蓝紫色的薄膜,那是鲛人直到成年才能消失的蹼。
诡异的蓝紫色皮肤上,生长着与人类无异的五官。一双淡得像死人皮肤一样的灰色眼珠因为血咒的约束而微微颤动,男鲛的脸皮抽动了一下,露出口腔中密密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