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怪哉,在许仙仙看不见的地方,冒出一张白色骷髅脸来。
按说灵宫中所结的戾气越重,身负血光越盛,这二极桥下的河水便越浑浊厚重,她灵宫中阴霾密布,本相冥蒙不说,更是血光冲天,被杀戮之息所覆盖。若非恶贯满盈的魔头,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真是怪得很,怪得很。
骷髅脸心想:“老夫在这山里清清静的已有近五十年,平生倒是第二回见到这样魔气冲天的灵修,不过前一个早已在水牢中关了二十年,是个早就被灵修界遗忘的叛徒。”
他向来以衍心魔,逗弄这些十来岁的娃娃为趣,今日这个倒是有些特殊了。旁人身负了血案,或者欲念太盛,纠缠其中的不外是贪嗔痴三缚。
但眼前这个,虽害怕惶恐,但心境毫不动摇,仿佛与她无关一般,倒是过于冷心冷情了。
“但如果这些真的与她无关,那么这样的表现还说得过去。不、绝不可能,识海记忆为线,总不能将别人的经历串了来。倒是有趣,有趣。”骷髅脸虽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却大致能体会其心情和感受。
他以那小姑娘的本相开口道:“这是两极桥,走上桥去,就能窥见你平生所经历一切中最为难以忘却,也最难以挣脱之事。可以是噩梦,也可以是美梦。只要能从这座桥安然无恙地走下去,便算是结束了。”
他观得此女灵宫中灵气缭绕却不成定状,蓝色的水灵脉时隐时现如掩在雾中,其中又参杂丝丝杀戮戾气,形成一种诡异而微妙的平衡。
幽暗的环境中,那些令人听了头皮发麻的声音像甲壳虫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少女轻闭双眼,低声呢喃。
骷髅脸一听,方才还恼怒得张牙舞爪的少女,竟像个小女儿般咬牙道:“真气人啊,真气人。”
片刻后她开口,对着虚空中破碎的镜片:“从这里走过去,对你来说一定很简单吧。”
什么二极桥,那不过是一块又一块并不连接的浮木。
言罢,少女挺了挺背,足尖点向下一块浮木。
但堪堪立住,她便面色一骇。
碎镜片中闪过一片红衣,骷髅脸耐心解释:“二极桥所承载的,是你魂灵之重。除非你修了十世的善人,还真不敢从这上面跃过去。”
他这么一说,许仙仙顿觉脚下有千钧重,整副骨架都沉得要命,好像背了一座山,双膝竟然直接下坠跪在木板上。
幽灵们簇拥过来,又仿佛不敢靠近了她,圆滚滚的一颗颗脑袋在她身边滚来滚去。
“有所行,便应有所觉悟。”骷髅脸高深莫测地甩下这么一句后,便彻底消失在此界中。
“小叔说,柳儿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都可以?”小小垂髫,女孩生得却已是粉雕玉琢,眉心一点朱砂,手里还玩着一串翠珠串成的手串,她正摸着上头的粉碧玺,忽然将手串往木案一拍,结牌下两个碧玺坠角磕到案上,发出碰撞声。
白羿的目光也是此是转过来:“柳儿想要什么?”
高台之上,猎猎秋风将女孩的衣裙吹得呼呼作响,还不及他腰高的小东西,像悬崖边探出脑袋来的小雀,不知死活地临着高台,指向地上那个血统低贱的奴隶:“我要他。”
“他?”白羿眼睛微咪,像是微醺的模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把兽苑里最值钱的小“战士”伤了胳膊,我正要让他给新进的那几条鬣狗作肉干。”
“你胡说,”小女孩从没有围栏也最危险的高台边缘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叔父,“白狮已经在兽苑待了六年,他才刚来就能伤了你最值钱的战士,那么他也能变值钱。”
“一个贱东西,算不得什么礼物。”白羿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个邋遢又狼狈的,被两个壮汉压在地上的瘦弱少年。他实在太瘦,连肋骨都清晰可见,但脸上手上,却溅满了对手们和自己的鲜血。
“爷,第十局了。”有小厮对他说。
白羿慢慢站起来,按照兽苑的规矩,这些贱奴只要能在“战士”手下挺过十场,就有被赦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