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王老弟，家里的境况也不瞒你了，老大和他媳妇这些年吃药没个底，前些日子大媳妇也去了之后，这个家才算是松了口气，福贵要帮兄弟还债，他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今年打算送学理去私塾，您也知道，家里养个读书人，那银子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老大的三个孩子从这个家里出去，总还是能奔着些活路的，但凡日子好过一点，我和他奶省着点，也是要养活的。”

姜老爷子的话说到这个分儿上了，里正悻悻然说，“老哥，我知道养读书人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三个半大的孩子，一没片瓦遮身，二没田地傍身，您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听了里正的话，姜老爷子低头不语，姜福贵的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但是没有出声，毕竟此事还得姜老爷子发话，才能名正言顺，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屋子里沉静的可怕，半夏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只听她轻咳一声，然后看着姜老爷子和王里正，冷静的说道：“爷爷的担忧今日大丫才明白，以往大丫不太懂事，不懂爷爷的顾虑，还请爷爷不要见怪。里正爷爷，今日给您添麻烦了，如今既然姜家如此困难，那我想问一问，我们可否立个字据，把我爹娘的遗物让我们带走便可，以后生死都与姜家无关。”

姜老爷子明显一愣，他的认知中这个孙女一直是个老实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根本就不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思虑，难道张家给她出了什么主意不成？

“你说的可是分家文书？”王里正怕孩子不是很明白，解释了一下。“这分家文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有了这个文书，以后你们可就与姜家没什么关系了，孩子，这事可不是闹着儿玩的。”

自古爹娘在不分家，可看着姜老爷子的意思是，现在是一门心思的要扶持小儿子一家，彻底放弃了大房，他闹不明白的是自古孙子比儿子都要重要，为何他这般不待见大儿子的几个孩子？

“姜家老哥，你家福有两口子命薄，可是你瞧瞧这几个孩子，好着呢？家里既然能有银子送学理去上学，那也不差他们一口吃的，你说呢？”

姜老爷子看了看里正，里正说的也在理，刚想应承下来，外面的姜郑氏大喊道：“里正你可不能偏着小的，咱们家供养学理念书，还不是想给祖上积德呢嘛，老大两口子都走了，这三个孩子两丫头不说，出嫁的时候还得嫁妆银子，小子还得娶媳妇，哪样不花钱嘛。我看大丫说的没错，咱们立个分家文书也挺好的，没准儿他们三个造化大，能活的很好，跟着我们几个老的受罪咧。”

“老婆子说的是这么个理，分家文书我们出，这几个孩子算是单过了，老二，你领着大丫去收拾收拾老大他们的遗物，都交给他们带走，也别说爷奶偏心。老婆子，给孩子们装上十斤黑米，拿十个铜板，这就算是分家了。以后咱们也不用孩子们奉养，孩子们也自谋生路，生死与我们姜家也没有什么关系。”

姜老爷子一顿吩咐下来，看着眼前的半夏，皱着眉头说道：“大丫，别怨恨爷奶，小叔要替你爹娘还债，还要替你爹娘奉养我们，自己还有孩子媳妇都要靠他养活，家里的地就不分你们了，镇上招工的多，你带着弟妹去试试，没准儿投名到了大户人家，以后也是好日子，总比跟着我们吃糠咽菜的好。”

这样的解释说明，让王里正也清楚了姜家的打算，不在劝了，毕竟人家都自己安排完了，他说什么也是多余，只是看着三个孩子，已经有了孙辈的他，心中还是多了些不忍，“行吧，既然是老哥的决定，那分家文书我来写。”

姜家没有读书人，自然也不会准备笔墨纸砚，周氏是个精明的，她怕事情夜长梦多在生别的变化，赶紧让自家小子去私塾找老先生借来了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