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结印，池水涌动、现出一条漆黑的漩涡通道。

空宁也算熟路了，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池水之中。

随后便在智真禅师的指引之下，一路游过漆黑深邃、冰冷渗人的幽泉之水，来到了水下的破旧龙宫。

残破的龙宫大殿，狭窄逼仄，依旧是空宁上次来时间的寒酸模样。

但那龙椅上的巨大龙首，却给了空宁不一样的感受。

上一次来时，空宁修为尚低，感受不深。

此时的他，已是紫府仙人之境，与天道交感、灵识敏锐。

望着那龙椅上的巨大龙首，空宁心中浮现出的、是无法言喻的惊悚恐惧，还有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这幽泉龙首的气息，太过可怕了……

肥胖的智真禅师率先走进大殿，躬身道：“主上，吞灵魔主来了。”

龙椅上，双目紧闭、好似早已死掉一般的巨大龙首，此时才缓缓的睁开眼皮。

那浑浊无光的眼眸，泛着惨白的光，分明是死尸的模样。

但它望着下方的空宁，却缓缓的开口了。

“又见面了……”

“你这次登门，带来了麻烦……”

幽泉龙首，语气嘶哑、缓慢，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空宁面色如常，道：“此次登门，是来请龙首帮忙的。”

“仙界遗民已然现世，开始祸乱神洲。我曾在不周山遇到一只猴子，名曰孙战，手持定海神针，招摇过市、无人敢管。”

“那猴子对我言，天地大劫已至，尘封于神石中太过仙界覆灭的仙界遗民们皆以苏醒，将要入世、争夺那最后一线机缘。”

“又在西北暗域魔界，遭遇仙界遗民追杀。”

“那群仙界遗民口中，有一名无上强者，名曰太上天尊，好似仙界遗民中的头领，不知龙首是否知晓此人？”

空宁开门见山，并不废话。

幽泉龙首缓缓道：“太上天尊，乃仙界大能，有无上神通。”

“但你无需担忧，太上天尊暂时无法入世。”

“或者说，时机未至、那些域外的真仙，都无法真正现身入世。”

“你只需要防备仙界遗民中的那些紫府境即可。”

说着，幽泉龙首瞥了空宁一眼，道：“不过你是如何招惹上这群仙界遗民的？仙界之人虽然跋扈，却也不会凭空找上你吧？发生了何事？”

幽泉龙首，语气和缓嘶哑，并无什么逼问压迫的意思。

空宁也不管这龙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直接便取出了山河图，坦言道：“我在暗域魔界之中，遇见了一位故人，乃是当年在灵若寺中相逢过的一具古尸。”

“那古尸手持一盏青铜灯，据骨灰坛说是湮灭残骸，来头甚大。”

“它当年夺走了魔帝棺椁，这些年下来，已经破解了魔帝棺椁中的秘密。我与它对拼了一招，逼退了它，得到了魔殿中的此画。”

“随后有仙界遗民便跳了出来，要拿一片龟甲与我换此画。”

说着，空宁将那片神秘古老的龟甲也取了出来，道：“我拒绝交换后，那名唤魔家兄弟的仙界遗民便要强夺，反被我所杀。”

“随后在南下的途中，又在九嶷山脉遇到一尊魁梧巨人，双目放射神异红光，能洞穿时空、无法躲闪。我艰难废掉他的神目，才勉强逃了出来。”

空宁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除了隐瞒自己是虚无真界生灵、可御使山河图以外，其他几乎都是实话实说。

而幽泉龙首听完后，缓缓道：“那巨人，若是没记错的话，名唤千里眼，乃是仙界神灵，一双神目有神鬼莫测之威。”

“你能废掉它的神目，便算是废掉了它八成的神通。”

“不过这山河图……”

幽泉龙首的眼皮，缓缓睁开，又缓慢闭上。

反复几次，似乎是在犹豫。

半晌后，它才开口道。

“此物牵扯甚大，乃是虚无真界的仙家至宝，有诸多凶险。”

“本欲让你将此图留下，然此图因果太大，常人无法承受。”

“它既然落入你手，或许是伱的缘法……你还是将它带在身上吧。”

幽泉龙首语气嘶哑、缓慢沉重的道：“无须担心太上天尊，机缘未至、真仙不出。”

“不到最后一刻，域外真仙皆不能出手。”

“倒是仙界遗民中的那些高人，你需要小心。”

“如千里眼这般神通，在仙界遗民中，并非最强。与其担心域外真仙，不如小心那些仙界紫府。”

“能被选中、封于神石之中，避过仙界大劫的，俱是仙界修士中惊才绝艳者……”

幽泉龙首竟没有图谋山河图，这让空宁略微诧异。

若幽泉龙首没有说谎的话，也就是说，这山河图牵扯的因果凶险，连幽泉龙首都有些忌惮、不想招惹？

这尼玛……

空宁突然觉得，这山河图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妙了。

收起了山河图，空宁略微迟疑，随后道：“敢问龙首，何谓虚无真界？这山河图又承载了怎样的凶险？不知龙首可否明示？”

而幽泉龙首，也不隐瞒。

缓缓道：“虚无真界，乃是一个与诸界相连、但诸界却又无法进入的神秘世界。”

“从虚无真界，能前往冥土、神洲、仙界，乃至死国深渊……”

“诸界之中，皆有虚无真界生灵留下的痕迹，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识过虚无真界的面貌。”

“亦有说法，称虚无真界乃是虚假不存的世界，只是个古老的传说。”

“也有人说，虚无真界乃是一个早已灭亡的荒寂世界，生机绝灭。诸界的祸端，乃是因为虚无真界的死气逆卷、侵袭诸界，才导致诸界祸乱……”

“还有人认为，虚无真界，乃是天地初开、鸿蒙初判时便形成的最早天地，是虚无真界的破碎、才形成了如今的诸方世界……”

幽泉龙首缓慢的讲述了一些关于虚无真界的传闻，但与猴子孙战说的大同小异，并无什么特殊秘闻。

很显然，就连幽泉龙首这种级别的存在，都对虚无真界知之甚少。

它只知晓，这山河图，乃是虚无真界的仙家至宝，而且牵扯甚大。故老相传，此物将在末日之战时起到大作用。

“你手握此图，仙界遗民回来争抢。”

“不过仙界遗民之中，并非铁板一块。”

幽泉龙首缓缓道：“那猴子孙战，便不是太上天尊一脉。”

“若是事态紧急，你可去找那猴子、寻求帮助。”

“他拿走定海神针，欠吾神洲一份人情，且孙战那一脉，历来与神州交好。”

“你请他出手，他不会拒绝。”

幽泉龙首的建议，让空宁诧异。

“找那猴子帮忙？”

空宁下意识的觉得，那猴子不太靠谱。

而且……

“那猴子拿走了定海神针，真的没事吗？”

空宁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这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