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习惯了慕修宁这咋咋呼呼、时不时便要折腾出点动静的性子,便未曾管顾那倒在地上、将自己摊成一滩亮红大饼的慕小公爷。
几人说笑一番,就顾自上车回京去也。
被人留在原处的慕修宁咸津津地瘫了半晌,见众人已然行出了百丈、当真没有半点想要管他的意思,忍不住皱巴着眉头,凉飕飕叹出口气来,继而认命似的起身上马,马鞭一扬,麻溜地跟上了走在前方的大部队。
今儿恰是休沐之日,眼下又才过午时,这个时辰,朝臣们要么守在家中午憩,要么便已约上了三五个好友,到市中饮酒用膳去了。
是以,一行人入城之时并未引出多少风波,进城后又走了小路,自然便不曾惊动朝臣。
待到次日早朝,墨君漓等人齐刷刷地站在了金銮殿上,反倒令朝中众臣们狠狠地吃了一惊。
“七殿下这是几时回的京城,怎的没提前知会大家一声?”早朝之上,祝升拉着老脸,对着墨君漓便是好一通的阴阳怪气,“若是提前知会了,臣等也好为殿下办个大宴,洗接洗接风尘呐。”
“侯爷说笑了。”墨君漓不紧不慢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笑意是说不出的和善温柔,“昨儿乃休沐之日,晚辈又岂敢打扰大人们难得的清闲?”
“何况,本殿此番,不过是接了父皇的旨意,去燕关给戍边的将士们送些过冬用的冬衣粮草。”少年弯眼说了个轻描淡写。
“又不是远赴边城为国征战,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敢劳烦诸位大人,为晚辈办什么‘接风宴’?”
“殿下,自谦固然是种美德,但若是像您这般的谦逊,那可就有些过了。”祝升哂笑一声,微吊了眼角,“老臣怎么听闻,七殿下去燕关送冬衣粮草的时候,还‘顺便’帮寒泽打跑了西商、夺回了失地?”
“殿下既创了这等功劳,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侯爷这话说得却是不对。”墨君漓的语调不轻不重,“本殿又无那等未卜先知之能,怎知西商会在此时进犯寒泽?”
“一切都只是场巧合罢了——”
“那寒泽长公主向我乾平呈递求援国书之时,本殿恰在燕关之内,还不曾离去;父皇得了那国书,为了省事,顺便就将那支援寒泽之事全权交给了晚辈……这有什么问题吗?”
“再者,那上前线带兵打仗的是慕小公爷和湛小公子,与敌军出力抗衡的是出战的那一万五千余名边城将士。”少年瞪着眼睛说了个理直气壮。
“便连帮着给伤员们上药包扎的,都是由慕三小姐和慕四姑娘带领着的一众军|医,甚至最后那西商的细作还是被慕四姑娘抓住的——”
“本殿就是一拍板兜底的,除此之外,丁点力气都没出,哪里好意思居功自傲?”
“侯爷,您还是莫要折煞晚辈了。”
装,接着装,装得跟真的似的。
让人差点就信了。
端坐于高台龙椅上的帝王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他听着方才这俩人的对话,只觉祝升这老东西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
他上个月才被小敬那老不要脸的气了个半死,这月就有胆子怼阿衍那个小不要脸的,就冲这作死法,他不自闭谁自闭。
墨景耀闲闲晃了指头,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台下的热闹。
此时祝升已憋不住对着墨君漓开始了冷嘲热讽,明里暗里说他此次去燕关是“别有用心”,他领命去支援寒泽一事,也压根不是什么巧合。
“不过说到这巧合,殿下的运气还当真是好。”祝升横眉,“运粮队伍是九月上旬抵达的燕关,督运副官在中旬便带着那几十号兵士回京了……”
“也不知殿下当时是遇上了什么事,竟被耽搁了行程,且这一耽搁便耽搁到了九月末、十月初,恰又赶上了寒泽求援——这还真是大气运。”
“侯爷,您想多了。”少年勾唇,“单去一趟燕关罢了,晚辈能遇到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