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子府的解斯年晃悠着拐去无人的巷尾,吹哨唤来了只递信的苍鹰。
冯垣此人,性子虽十分轻纵狂放,却颇有傲骨,凡是他答应过的东西,便定然能够做到,决不食言。
是以,眼下他既说出了那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他就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冯垣这颗棋子,至此便算是埋得稳了,他也该将此事好生讲给主子听听。
装好了信筒的青年如是想着,一面放飞了怀中抱着的苍鹰。
他仰头看着鸟儿的羽翼割裂了天幕中,那半浓不薄的云翳,听着鹰唳声渐渐消失在京中的重檐之后,半晌方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要变天了。
待那送信的苍鹰飞抵七皇子府的时候,空中已然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
在院中抱着木剑、认认真真练习着剑术的离云迟听到那鹰唳由远及近,禁不住豁地亮了双漆黑的眼瞳。
“鸟鸟!”被那鸟鸣吸引了全部注意的小道童兴高采烈,二尺来长的小木剑险些被他舞出了花儿,“师娘,您养的鸟鸟飞回来了!”
他喊着扔了那剑,三两步上前张开了自己短短的两条手臂,那正欲落地的苍鹰见是他来,忙不迭两翼一翻,转身拐落去了离云迟身旁的兵器架子上。
——开玩笑,这么点个小东西哪里能受得了它的爪力?
若它当真不慎落在了这小团子身上,再伤了人,它只怕是会被主子们立马抓去拔毛焯水,炖成鸟汤罢?
它从前可是听带着它们长大的雪老大说(咕)过,表现不好的鸟,都会被主子们拎走炖汤的。
——它的鹰生才刚开始,它还不想英(鹰)年早逝,就此变成桌上的一盆汤。
信鹰紧张万般地盯紧了离云迟,身上的羽毛亦微有些炸,它本想把信送到、捞两口吃食便走,孰料那小道童瞥见它戳在那架子上,神情却像是愈发开心。
“鸟鸟飞到这里来了。”离云迟蹦跶着扑上前去,踮着脚尖,一把将那苍鹰抱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便被人扑个正着的信鹰颇为无措地蜷了蜷脚爪,一时僵成了只假鹰。
救……救、救命!
它不敢动,它不敢动!
苍鹰瞪着眼睛麻了一身的鸟毛,它没胆子挣开离云迟的魔爪,更没胆子将这比它翼展长不了多少的小东西一爪蹬出去。
它只能杵在原地任那小团子在它身上撸来撸去、为所欲为——
直到闻声赶出来的墨君漓,一手提溜起了那把鹰当鸽子搓了的小道童。
“鸟什么鸟,小萝卜头,我都跟你说了几次了,这是鹰,是送信的苍鹰。”拎着离云迟腰带的少年嫌弃不已,“它不是雪团那样的肥鸽子,你也不能总这样撸它。”..
“可是师娘,难道鹰就不是鸟了吗?”被人拎得双脚离地的小道童奋力辩解,小胳膊小腿不断在空中挥舞着比比划划。
“是鸟,但它不是你能随便搓的鸟。”墨君漓说着闲闲吊了眉梢,顺手接过那只被离云迟彻底搓炸了毛的可怜信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