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一向要强,强抑着悲伤在前面走着,不忍心回头看,生怕惹得女儿哭得更凶,哭化了妆,湿了喜服,不吉利。
平常很短的一段路,却用了两倍的时间,终于辗转到了前堂。
夏老爷早等得不耐烦了,一看到她们的身影,就催促道:“快些!都什么时候了,误了吉时怎么向王府那边交待!”
夏夫人远远瞥了他一眼,眼神锋利威严,夏老爷立马住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在前堂的木椅上坐下了。
夏老爷夏夫人并排坐在前堂,新娘出嫁前要向父母感恩拜别,父母亦要叮嘱几句、关切几句。
“芳儿,好好服侍王爷,做事要端庄大气,莫要给咱们夏家丢脸。”夏老爷先说道。
青欲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大喜的日子,说这么生疏的话,表姐是不是你亲生的?”
“芳儿,母亲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幸福安康......”说道“幸福”二字,夏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失声哭了出来,她心里也有份愧疚,那便是不能给女儿争取到想要的幸福。
“别哭了,像什么样子。”夏老爷凑近点提醒道。
“若在王府受了委屈,不论大小,尽管回娘家来,母亲替你做主!”夏夫人虽是带着哭腔喊得,却言辞严厉,分量十足。
“世间只有娘亲好,这话果然没错,姑母当众放出这话,明摆着向王府示威施压,帮表姐抬高家中地位,真是疼爱女儿啊!”
“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误了,送嫁吧。”夏老爷边悄悄瞄着夫人的脸色便说道。
夏夫人此时头昏脑胀,身子瘫软,但视线一刻也未离开过女儿,看着女儿三叩首拜别,微微起身,倏然转身,自己不由得站起身来,踉跄着跟了上去,夏老爷也赶紧跟上搀扶着她,陪她一起出门送嫁。
“你也别太伤心了,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改天挑个好日子就回门来看我们。”夏老爷安慰道。
“你知道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除了回门还能回来几次?”夏夫人怒吼道,想跟进几步车辇,却被婚节礼俗束缚住了脚步,她远远看着送亲队伍越走越远,却不肯回府。
“行行行,那你就在这站着看吧!”夏老爷见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生气地说着,转身回府了。
“欲儿呢?拜别的时候也没见她?”夏夫人突然想起青欲帮自己送嫁,却一直未见到她。
“裴姑娘找我说了,她有急事不能送嫁了,我一忙就忘了告诉您。”李嬷嬷抱歉道。
“这小丫头,答应得干脆,就是不落到实处,真不让人省心……”夏夫人虽这样说,但心中掠过一丝迷惑。
夏老爷已回府应酬着亲戚宾客,夏夫人却无心应酬,又回到了芳予的闺房。
闺房里打扮得喜庆,却洋溢着悲伤,她默默走到床榻前,抚着床边被褥,想象着女儿还在她身边。
芳予从小到大都住在这个屋中,夏夫人家务繁忙,每次深夜才能来看她,可女儿早已睡深了,她只能晚上偷偷来,再偷偷走,吻着女儿眼角挂着泪花,自己心中也流着凄婉的泪。
“夫人!”院子里吵嚷着,传来阵阵喊叫。
夏夫人厌烦地给李嬷嬷递了个眼色,李嬷嬷快步跑出去,一会儿就把吵闹平息了。
“夫人!”这次却是李嬷嬷地惊慌,“婢女说,小姐还在府中!”
夏夫人瞬间震惊地瞠目而视,急慌跑了出去,亲自审问。
“小姐若还在府中,这么大一个人我怎么没见着?”
“午饭后,奴婢们向往常一样去服侍裴姑娘,裴姑娘说她要睡午觉不要打搅,于是奴婢们都退了出去,可姑娘一睡就是一下午,刚才奴婢喊她用晚饭,她也不应,奴婢怕出什么事,便冲了进去,谁知床上躺着的是三小姐!”那侍女急得哭了出来。
“胡说!那花轿里的是谁?”李嬷嬷半信半疑,替夫人问道。
“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裴姑娘也找不见了......”侍女边哭着边磕头求饶。
夏夫人忽而觉得头脑昏胀,一下倒了下去,多亏李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夏夫人大口喘息着,眉头紧锁,脑袋里正飞快地把这些事理顺,只见她稍稍休息了会儿,便要移步到青欲的房间,李嬷嬷担心她的身体,劝阻了下来,自己先替夫人去探了探虚实。
夏夫人想亲自探查了一番,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了,便硬撑着身体,一步一歇地走到了青欲的住屋。
急忙一看,床上躺着的,果然是自己的女儿芳予。
“芳儿怎么了?”夏夫人紧张地问。
“大夫看过了,说是被人下了迷药,用的量很少,对身体无大碍。”李嬷嬷答道,见夫人来了,赶紧扶着坐下。
夏夫人神色肃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眼中掠过一丝狠辣,她突然握住芳予的手,仿佛要抓住芳予怕她逃跑,只见她面容冷漠地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此刻起,除了前堂已到的宾客,任何人不得进出夏府,尤其看好小姐,绝不能让小姐踏出这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