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欲挣扎着还想多留会儿,但二哥力气比自己大,还是被强拉硬拽了出来。
沧吟拖拉着妹妹,让她陪自己钓鱼去,青欲见子越那副样子,哪有心思钓鱼,一口拒绝了,沧吟见妹妹心事重,不再勉强,就放她回房,又找唐丹去了。
青欲走后,子越越发魂不守舍,子梁看在眼里,就借口说自己乏了,想好好睡一觉,让他们都出去。
青欲回到房间,立马翻出《紫斋记》又看了一遍,尤其将当年三王争霸的事精读了一遍,但这本书主要写的是先衡王妃与千杀门门主之间的爱恨纠葛,对先衡王的记述并不多,而且这是话本,很多事情有夸张虚构之嫌,不能当真,但又不能直接问子越,只好先大概了解一翻。
看了一下午的话本,累的青欲颈椎疼,她出门舒展了舒展筋骨,无意中一仰头,看到了坐在县衙前堂最高的屋脊上的子越,子越仰头正盯着西下的落日发呆,手中还拎了一壶酒。
青欲静静凝望着他,他静静凝望着夕阳,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听到有脚踩梯子的声音,子越向后一看,见青欲已经爬了上来,熟练地走到屋脊上坐下,有意与他隔了一丈远。
子越淡淡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青欲淡淡回:“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子越苦涩一笑,心思沉寂,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才来的。
两人静默地坐了许久,子越依然在看染尽天边的落暮夕阳,思绪也随着缕缕红霞飘到天边去,青欲托着腮也看着天边,时而瞄一眼落寞的子越,金色余晖洒在他身上,轮廓周围仿佛发着金光,青欲突然觉得他安静时好有吸引力,但就是愁眉苦脸的,这让她也感到压抑。
“人心,善恶,是非对错,本无定论,让我如何是好。”子越淡然地自言自语着,“我想守护衡王府,但父王身负大罪,衡王府颇受非议,尔后为了压制静王,我与王君联手,却发现王君对我有所隐瞒,父王的谋逆之罪竟是他联合先静王设计陷害。兜兜转转,一切仿佛没有答案,我父王做了很多错事,当他想要好事时却被人陷害枉死,王君是国之正统,但也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残害兄弟,先静王背叛了我父王,又遭王君背叛,”子越冷笑了一声,心思寒凉,“到底谁对谁错?恐怕没有一个人能不做错事吧,那我怎么办呢?我守护的衡王府,维护的王君,压制的静王,若都有是非两面,我不是神仙,无法分得清白,我好怕自己所坚守的最终会伤害他人,我不知,该往哪儿走......”
子越终于对她敞开心扉,青欲认真倾听着,待他将想说的说完,细细考虑一番后说:“嗯......我二哥说过,人之所以感到迷茫困惑,是因为顾虑太多。何必这样为难自己,你可以试着抛去所顾虑的,找出自己真正向往的、坚守的,那么一切都可化繁为简,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
子越似乎并不赞同:“你们裴家崇尚老庄之学,你所言的皆是出世之理,而我求得是入世之法。”
青欲忍不住翻了白眼,说白了就是不相信自己呗,平时也没少听他援引老庄,但为了避免发生口角,照顾他悲伤的情绪,青欲隐忍着没有反驳回去。
子越察觉到她的情绪,知道她让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强势,显得自己狭隘自负,也退一步说:“就算如此,我想守护衡王府,守护东都,但就像二哥说的那样,我连你......连自己都难护周全,难道我真的只有登上那个位子,才能完成心中所想相求吗。”
青欲瞠目听着,惊恐道:“你、你要篡位啊?”
子越见她反应有些大,讽刺道:“怎么?怕连累你啊?裴姑娘不是说和我没关系了吗,害怕什么。”
青欲攥紧拳头真想立马走人,让他一个人悲伤去,但她看着他那张即使悲伤也欠揍的脸,还是努力忍让着,一撇头不再理他。
子越觉得自己开玩笑开过了,又解释道:“王君既然放心把国印交给我,就说明他有让我承袭王位的意思,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国印在我手里,兵权我有一半,我若真想要那个位子,早就在金鸾殿接受百官跪拜了。”
青欲见他认真起来,转过头问:“可你若没有王位,仅凭你一人之力守护东都,岂不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