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明能明显感觉到化外炉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炉火开始反噬。
奚平的声音往他千孔千洞的藕心钻。
“听说你把永春锦给啃啦?嘿,那么大一片,整个西楚的羊摞在一起都没你能吃,佩服!”
“尝出味了吗?撑着了吗?奇怪了哎,你说这炉子怎么不听你的了呢,是不是吃太多不消化?”
濯明但凡还有一根头发,能气得直指朝阳。
奚平趁机将一道琴音削向濯明——说来凄惨,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仔细体会“半步升灵”和真升灵之间的差别,经脉与真元比先前拓宽千百倍不止,没有月满和蝉蜕在旁压制,他有种自己能一剑削平三岳东座的感觉……
当然,第二剑他也不会。
“爷终于可以撸袖子敞开揍这死秃子了,”奚平对转生木里的林炽叫道,“林师叔,把你刚说的符咒给我!”
林炽:“……”
他方才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来时死记硬背的那几个符咒早还回镀月峰了。
奚平卡了一下壳,随即只好不知第几千次使了同一式剑招:“大师你行不行,我真的好尴尬啊!”
林炽承认自己打人不行,毕竟他只是个打铁的,同时认为奚士庸大可以不必尴尬,应该尴尬的是支剑神。
濯明肉搏再菜也是资深升灵,同一剑他都快看会了,轻巧地寻了罅隙躲开,从化外炉中脱了身。
奚平追了出去,顺手将化外炉扫进芥子,他干脆抡起太岁琴当大锤,一锤砸上濯明“尾巴”——满池的藕和藕带。
太岁琴若也有灵,非得当场叛主不可,腔子“嗡”一声,琴弦乱颤,带起的灵气如乱拳,毫无章法地揍在濯明和无心莲身上,手法依稀还是奚平当年套麻袋殴打王大狗那会儿用的。
濯明从未曾领教过这等“神通”,反应一时慢了半拍,给他砸肿了一只眼。
照庭……照庭反正不声也不响了,就是假装自己已经不在人世。
濯明一声轻叱,一把莲花印塞住奚平的五官,困住奚平神识。
奚平这会儿神识不完全在自己身上,不怕他困,正准备脱身把反手濯明的脸拍成饼,便发现濯明将他的神识引向了西座。
不好!他一激灵:陆吾!
奚平来不及通过转生木通知陆吾撤离,就眼看无心莲异化了一簇草,将藏在草里的徐汝成吞了下去,要生剥他的神识!
三岳山头上没有转生木可太不方便了,奚平够不着。
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将东座山顶撞裂了,将扣在手中的去伪存真书一抹,一道带着余尝气息的灵气就撞上了中座上的银月轮。
余尝是如假包换的大邪祟,身上的邪祟味儿能激怒好几个镇山神器。
银月轮的光立刻扫了过来,在那之前,奚平倏地与千里之外的一棵转生木调换了位置,将濯明撂在原地——他在三岳山里不方便,濯明在山外不方便,谁还没点弱点了?
东座的大动静立刻吸引了整个三岳的目光,蝉蜕的神识随即杀到:“什么人!”
濯明顾不上再和几个半仙蝼蚁较劲,月光落下的瞬间,整个池塘的无心莲就化作了灰烬。
随后,三岳山脉所有莲池中的花都化作无心莲,只一闪,没来得及绽放,就又被月光清理。
三岳山到处都是反应不过来的低阶弟子,银月轮不可能把他们一起杀了,“月光”散成了一束一束高度聚焦的,选择性地只扫莲池。
莲池被“月光”点亮的瞬间,银月落处刚好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铭文,三岳山脉狠狠震动了一下,银月光竟有一瞬间被反弹了出去。
“月光”很快压制了那铭文,然而就这一会儿空档,濯明和无心莲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堆事不过兔起鹘落之间,陆吾们都看傻了,徐汝成甚至知道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在生死边缘溜达了一圈。他耳边传来太岁的声音:“戴好你们的陆吾面具,三岳山有个顶级灵感,我替你们拔了,剩下的都是废物,以后应该好混多了,好好干。”
说完,奚平一转身,将林炽神识送回玄隐山,直接用“仿品”把自己幻化成徐汝成的模样。掏出一枚如假包换的陆吾令牌在自己手里掂了掂,他吹起了小曲,迎着朝阳功成身退,准备溜达回陶县,再设法将化外炉送回玄隐。
就在这时,令牌忽然一热。
奚平愣了愣,随即灵感陡然被触动,他耳边传来白令的声音:“玄隐内门的使者方才碰了陆吾联络网,应该是朝你去了,小心。”
奚平无来由地感觉到,来者是个升灵。
这应该是只有升灵才有的微妙感觉,高阶修士在他国肯定会刻意收敛气息,这时低阶修士是看不出来的,别说灵感,面对面站着都可能把对方误认成凡人。奚平灵感被触动,但没有太大的危机感,迅速检查了一下“仿品”面具,他定了定神——虽然有点意外,但问题不大,同期升灵是看不穿林大师的仙器的。
奚平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便见一阵清凉的晨风吹来,吹散了晨雾,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轻雾尽头。
奚平:“……”
要亲命了,来人是端睿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