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秦野的身体僵了一下,抱着汤四圆急切的追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汤四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抬头迎上晏秦野黑漆漆的瞳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声音干涩开口,“……你说过,你最讨厌omega,也不会和omega结婚的……”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更咽,就像把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了一样,带着不安和紧张。
晏秦野听到他的话,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眉头紧皱的想了一会儿,忽然他眉宇间的怒气散开,目光柔和下来,声音透着无奈和懊恼的道:“原来你听到了我那天说的话,这就难怪……”
……
晏秦野上学的时候,因为不想回家面对那位让他感到恶心的omega继母林佩雪,所以总是会在学校里呆一会儿再离开,有的时候会去打一场篮球,有的时候只是找地方抽根烟。
那天和往常一样,他躺在平台上抽烟,看着渐渐下落的夕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昨晚林佩雪因为他父亲工作太忙,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所以大吵大闹到了半夜,吵得他们父子不得安宁,直到后半夜才停了下来。
这是他亲生母亲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他的母亲善解人意,从来不曾这样因为工作和他的父亲争吵,不过他和父亲已经在林佩雪长久的吵闹中习惯了,对此都很漠然。
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位beta,所以并未和他父亲标记,母亲去世后,林佩雪借着他父亲悲痛买醉的时候,利用发情期,让他父亲标记了她,他的父亲并不爱她,却不得不负责任娶了她,被信息素支配着对她产生了眷恋。
晏秦野对这种alpha和omega因为发情期、因为信息素,所以相互吸引,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的行为感到厌恶至极,他对这种天性痛恨而无奈。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远处的夕阳落到天边,染红了大片的云朵。
他皱眉不耐烦的看过去,只见一群beta把一个omega堵在墙角,原来又是欺负弱小的俗套戏码。
他对此习以为常,本来不想多管,可是收回目光的时候,那个omega却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那人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的omega,在面对一群beta时,竟然丝毫没有怯懦,眼神明亮的就像一只小兽,他不由绕有趣味的看了一会儿,至于最后他为什么会出手救那个omega,他也不知道。
他第一次救了一个omega,不过感觉还不错。
他以为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隔了几天,他又在天台遇到了那个omega,omega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小脸白白净净,眼神纯净,看起来无害而明亮,一点也看不出来能打倒一群beta。
这个omega的名字原来叫汤四圆,虽然看起来和omega一样柔弱,胆子却仍旧很大,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还一直笑容满面的给他喂吃的。
最近食堂正在装修,他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想让林佩雪给他准备盒饭,反正一两顿不吃也没什么,抽根烟就过去了,可惜……汤四圆根本不给他饿肚子的机会。
经过汤四圆多天来的努力,他不但没有饿肚子,反而胖了几斤,连他父亲都忍不住问他学校的食堂最近是不是改善伙食了。
晏秦野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些期待午休时间的来临,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有些事就要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食堂装修好之后,他立刻开始去食堂吃饭,再也没有去过天台,他看到了汤四圆失落的眼神,却狠下心装作没有看见,他不想和他的父亲一样,被alpha的天性所控制。
他渐渐发现,他经常会在校园中看到汤四圆的身影,打篮球的时候,去食堂的时候,甚至是放学的时候,汤四圆都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竟然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爱,并且悄悄的留意着。
这一天,他的心情很糟糕,因为林佩雪那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不但在外面招蜂引蝶,昨天晚上竟然趁着他父亲不在家,想要诱惑他这个继子,他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他的脸黑了一整天,中午的时候那种恶心感仍然没有压下去,他连午饭都没有去吃。
他坐在教室里,周围坐了一圈人,不时说笑着,他却只感觉烦躁,忽然有些怀念天台的宁静。
当有人问他,以后想和什么样的omega结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否认,他绝对不会和omega结婚的,林佩雪的行为让他对omega恶心透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像小麻雀一样的omega,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喂别人吃鸡蛋卷。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对他说:“晏哥,我在门口捡到一封信,看名字好像是给你的。”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的把情书接了过来,粉色的信封带着香水的味道,这种情书,他收到过无数封,可是这一封的味道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不知不觉打开的情书。
原来是汤四圆写的。
原来汤四圆喜欢他。
他看着工整漂亮的字迹,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复杂感觉,一时让他体会不出来是甜还是酸,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不会和omega在一起。
他把情书装回信封里,扔向垃圾桶,可是在信封即将脱手而出的最后一刻,他却把信封收了回来,小心地夹进了字典里。
父亲出事的时候,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吓得躲得远远的,连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敢,林佩雪更是迫不及待的卷走了家里所剩无几的钱,他对这一切只能平淡的接受,这一刻没有什么比父亲的安危更重要,处理完家里的事,他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学校。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偷偷的谈论着什么,他没有理会,因为他相信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廉政清明,他为他的父亲自豪,而不是羞愧。
他走到教学楼的时候,脚步不由顿了一下,汤四圆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正站在他教室门口,汤四圆的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探究,只有浓浓的担忧。
他的神色只是微微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淡定,或者说是淡漠,他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与汤四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没有转头看汤四圆一眼,也没有跟汤四圆说一句话,就像没有看到汤四圆眼中的担忧一样,平静的走了过去。
现在的他只会连累汤四圆,汤四圆不应该再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彻彻底底的远离他。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冷漠并没有成功阻止汤四圆,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的时候,只有汤四圆傻乎乎的凑了过来,不但说想要帮他,还说要包养他。
他在那一刻想要笑,可是心里更多的是难过和酸楚。
汤四圆的目光看起来干净而纯粹,不谙世事,也不知愁苦,他如今深陷沼泽,又如何能让汤四圆陪他深陷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