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六圆看着他，眸光动了动，忽然垂下眸子，轻轻咬着嘴唇道：“夏丞朗，你离开了五年。”

他们之间隔的不是一会儿，而是分开了整整五年，夏丞朗离开了他五年。

夏丞朗怔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伸手去拉汤六圆的手臂，声音柔和下来，“六圆，让我送你回家吧，我们边走边聊，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不回家。”汤六圆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孙余明正好下班，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这一幕怔了一下，他以为汤六圆遇到了麻烦，快步走过来，抬头看了夏丞朗一眼，对汤六圆笑了笑，说：“六圆，我想去看望老师，你坐我的车过去吧。”

“……好，学长。”汤六圆缓了缓情绪，低头答了一声，正好电梯到了，他抬脚走进电梯。

夏丞朗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看了孙余明一眼，神色警惕地问：“你不回家去哪？”

他抬头微微眯眼打量孙余明，这五年来，陈涉虽然会帮他偷拍一些照片，在网上发给他看，但是陈涉怕被汤五圆发现，所以不敢离得太近，他对汤六圆身边的人和交友情况并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这个人和汤六圆说话语气亲密，他不得不心生防备。

五年的时间太长，让他们的身边多了很多陌生的人和事。

汤六圆被他抓住胳膊，只得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说：“夏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夏丞朗忍不住急了起来，“六圆……”

“六圆，这位是？”孙余明和夏丞朗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汤六圆抽回自己的手臂，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病人。”

他的话音一落，他和夏丞朗同时愣了一下。

汤六圆低头，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他说的没错，夏丞朗如今对他而言，的确应该只是病人而已。

他迈步走进了电梯里，孙余明跟了上去，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夏丞朗，把电梯门合上，他并没有太在意夏丞朗，只把他当做是一位普通病人。

汤六圆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强，病人又经常会对主治医生产生依赖心理，所以这些年来喜欢汤六圆的病人不在少数。

面前的这个alpha，虽然看起来比汤六圆往常的追求者都要优秀，但他这个和汤六圆朝夕相对的学长，都没有打动汤六圆，一个几面之缘的病人更无法入汤六圆的眼，所以他并没有把夏丞朗划分到他的情敌行列。

夏丞朗被病人两个字刺得有些晃神，回过神来，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他上前一步，电梯门正好关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汤六圆和孙余明一起在他眼前消失。

一瞬间，他感觉又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汤六圆也是这样在他的面前合上了房门，从此以后他们分开了五年，他忍不住伸手捶了一下墙壁。

汤六圆心里同样有些酸涩，夏丞朗在电梯外冲上来却被挡在门外的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从见到夏丞朗开始一直勉强维持的平静，终于分崩离析。

五年前分别那天的过往一一从他的眼前滑过，他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一天，夏丞朗有追上来解释会怎么样，可是没有，那一天夏丞朗只是几次敲门，试图让他开门，看他没有反应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他和孙余明一起沉默的走到楼下的停车场，全程一言不发，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孙余明几次想要试图和他搭话，但看他面色不虞，就没有再说话，这些年来汤六圆一直是冷冰冰的，对什么都没有多余的情绪，似乎他的生活里只有研究和工作，孙余明还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过这样复杂的神色，似悲似喜，甚至还有些迷茫，让孙余明看了于心不忍。

走到车旁，孙余明帮他打开车门，温声提醒，“小心脚下。”

汤六圆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脚步却倏然顿住了，他低头沉默片刻说：“学长，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去研究所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孙余明皱眉，忍不住有些担心，汤六圆去研究所向来风雨不改，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少见。

他想伸手摸一摸的汤六圆额头，又怕这样的行为会有些冒犯，汤六圆向来不喜欢和其他人亲近，似乎对肢体触碰也有些反感，所以他每次都会尽量避免和汤六圆发生肢体接触，他今天已经忍不住抱了汤六圆一下，不敢再轻易碰他。

汤六圆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疲累的说：“我没事的，学长，就是有些累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孙余明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汤六圆愿意休息，他自然开心，他虽然喜欢汤六圆，但是也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疼，汤六圆这段时间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早就想让汤六圆休息一下了，只是他怎么劝说，汤六圆也不肯听他的。

“不用，我先走了。”汤六圆依旧拒绝。

孙余明无法，只得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汤六圆的背景看起来削瘦、寂寥，无言的拒绝所有人进入他的世界，让他想要责怪他都做不到。

孙余明看着他走远，不得不叹息一声，上车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