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一脸恍惚地出门做任务去了。
而傅寒洲咳嗽着坐上了他的轮椅,叫来了苏幕遮道:“你同我出门一趟。”
苏幕遮看着他——仍然是矜贵、病弱的美男子一枚。
她有点敬畏地:“去哪儿啊,先生?”
傅寒洲道:“南街。”
蒯下府一向有“南贫北贵”之说,指的是南边三个坊多是贫民之流。
南街就是著名的贫民街,挤在小湘湖的边角处,一排茅草屋逼仄地立在水边,活像是一群细脚鹬鸟,艰难地保持着平衡。
像这样的屋子,玩家们已经很难想象了。
南街的老杨并不住在茅草屋里。
他住在两间屋子的夹缝中,长有三米多,宽不足一米,地上铺着凌乱茅草和麻布,头顶全靠左右两家的“檐角”遮风挡雨。
夹缝里支着几根树枝,上头挂着老杨的全副家当。
苏幕遮将傅寒州的轮椅推到这边,就先被这里的局促吓了一跳。
供人落脚的地方一共就巴掌大,这里的人就连出门都要排队分个先后,洗个手就得两脚踩进湖泥里去。
老杨紧贴着墙站着,肩上用麻绳串着两壶米汤,等着过路的人一枚铜板买上一壶,就是他的生计。
傅寒州和苏幕遮二人的出现,活像是贫民窟里开来了一辆豪车,很是格格不入。
他们也并没有进去,因为这样别人就没法走动了。
“老丈可是杨石先生?”傅寒州问。
老人粗噶着嗓子:“是我老杨头,贵客找我有什么事?”
傅寒州取出两枚铜钱,轻轻摆放在轮椅扶手上,说:“有些事想问你。”
他们暂且找了路边的一家凉亭。
老杨收了傅寒州的铜钱,先将两壶米汤给他摆在眼前,里头清澈见底,微微泛黄。
“贵客想必是要问西域商队。”老杨说,“这些年我老杨头也就出了那么一回风头。是,早两年,我跟着书院的小周先生是赚了那么一点银子,都用来给我那婆娘治病了……后来呢,赔了,什么也没有了,生意也没本钱了,卖了房子,回来泥地里刨食。都是老天给的命,我没本事,都是认的。”
傅寒州道:“老丈就没有想过,小周院长或许是骗你的?”
老杨神色麻木:“小周院长也赔了不少钱进去,如之奈何啊。我老杨就是没那个飞黄腾达的命,怨不得人……”
“呵,”傅寒州淡淡道,“命这个东西,老天没我说的准。我此次过来,是有一笔生意要和老丈谈谈。”
老杨愣了一下。
……
次日。
傅寒州以极便宜的价格,买下了南街这一处凉亭。
他顺便发布了任务,让君莫问立了根杆子,上头挂了“茶肆”两个字。
凉亭仍是四处透风的,只是周围的树都挂上了铜板——是用细线穿过圆孔,把铜板穿在上头,仿佛一道道门帘。
老杨头就坐在外边的石墩上,继续卖他的米汤。
傅寒州则在凉亭内一坐,淡定地看着小香江的水波,喝着他的茶。
老杨唉声叹气:“傅先生这是亏本生意啊,南街人哪有什么闲情逸致,还坐在水边喝汤……这个时候的年轻人,都还在东边码头搬货哩!”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来了一群大呼小叫着的年轻人。
“卧槽那个真是蒯下书院的高级npc,我在帖子里看到过的,他咋跑出来了?”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有剧情啊。”
“跟上跟上,昨天有人说这npc能教箭法,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游戏里接触到远程攻击……教练!我要转职弓箭手!”
玩家们陆陆续续赶来,第一眼便见到,这凉亭里背对着他们的傅寒州。
此时傅寒州头戴帷帽,身披一件青衣,泰然自若地喝着茶,临江而坐,衣带生风。
这一幕恰似一幅水墨画。
玩家们喜上眉梢:
“成了!绝对是重要剧情人物!”
凡是来跟傅寒州搭讪的玩家,首先就得接到一个日常任务:
喝一杯米汤,与傅寒州谈谈。
米汤也就是一枚铜板一杯,就算是玩家也毫不心疼,一个个排着队就从老杨手头抢走。
老杨卖完了背来的两个大铜壶,实在是没有货了,一脸茫然地对玩家摆着手。
后头慢了一步的玩家们,简直是比他还着急:
“哎呀这个npc怎么回事!货都不多搞点,一下子就卖空了,你对的起我们吗??”
“快想想办法,回去拿啊,快快,等下傅寒州跑回书院了,不给任务了怎么办?”
“能不能把杯子借我下,我假装喝到了也行!”
“……”
老杨一头灰白头发在风中凌乱,手头的铜壶被不同的玩家争来抢去。
他们接过空壶就先喝一口,假装不经意地走上前去,瞅着傅寒州:“傅先生!!我想学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