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高手打雪仗,就是一台无情的自动炮台了。
风里鹰面无表情,在玩家当中穿梭,一手一个小朋友,将冰凌糊在他们脸上,再挥挥手溜走,留下一地带哆嗦的惨叫声。
傅寒洲看了一阵子,发觉玩家们明明没有获胜的希望,却仍在排队找罪受。
——这些韭菜怎么这么悠闲,难道不能好好升级么?
口口很快上来解释道:“主人,打雪仗好像也算是切磋诶……他们坚持的越久,能拿到的经验就越多。”
听到这里,傅寒洲立刻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说道:“原来如此,真可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
可爱的玩家们在庭院里继续玩耍。
傅寒洲则换上一件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顺着廊道走向了前院。
腊月已在不觉间过去了一半,庄子里似乎还洋溢着腊八粥的香气,厅堂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果盘点心。
几个佣人正在忙着搬桌椅,大约要准备换新家具了。
于执事正在站在外院中与几个农户交谈,看起来是从当地农户手中收购过冬的柴火和木炭。
傅寒洲未曾见过古代这番场景,就驻足看了一会儿。
却没想到,院内几个人也发现了他,农户们也都未曾见过像他这般气质的人,忍不住将视线不停地瞥过来,探究地盯着他的帷帽。
于执事连忙将人都打发了,这才又过来打招呼道:“傅先生也起了。庄主正在后院中清点礼单呢。”
傅寒洲还没问呢,先就被回答了疑问,当即笑道:“晓得了。于执事这是在为庄上备年了吗?”
“是呀,整个腊月都要好好备着呢。”于执事两手拢在袖子中,叹了口气道,“这些本都该是当家主母的活计,小人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卸下这担子呢。哎呀,庄主在别的事上都很可靠,就这一点忒让人心急了……”
傅寒洲都没说话呢,口口突然冒出来隔空对话:“你家庄主都弯成蚊香啦!还想着当家主母呢,信不信一会儿给你领个庄主相公回来!”
傅寒洲险些笑出声。
一会儿,于执事又告退去忙别的去了。
傅寒洲溜溜达达,东张西望,慢慢也到了后院中。
只见这边遍地陈列着大木箱,其中装有各色家具、器皿、珠宝、财物、书册、古董……应有尽有。
应龙城搬着张椅子坐在中间,眉头蹙起。
四周围着数个执事,手中各持着账本、名帖、礼单等等纸张,挨个地向庄主大人进行汇报。
——过年了,该走访亲戚朋友了,每个人都需根据不同身份、地位、关系远近来选择合适的礼物。
执事们草拟了单子,一一地在请示着。
而应龙城面无表情,只负责“嗯”就完事,根本不想给任何意见。
傅寒洲看他脸色,仿佛能看到一个过年时忙着收发各种拜年短信的自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应龙城回头看见傅寒洲,眉间便舒展开来,点头道:“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这都早上十点了,傅寒洲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外面打雪仗吵醒的,就道:“闲来无事,我起来走走。”
他拢了拢大衣,走过去笑道:“我从没想过你也是要看账本的人。总感觉你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应龙城无奈道:“有些事在所难免。”
傅寒洲一时好奇,拿起桌上放的一张礼单,见到上头是草拟给福州红莲坞的许多礼品,却是准备非常精心。
他顿时想起:应龙城亡故的母亲,也就是还剑山庄的上一代女主人便是出自红莲坞的。
再怎么不喜欢交际,母亲娘家那边总还是得往来的。
诚如剑神所说,即便是他也难免有很多俗务。
傅寒洲放下礼单道:“看来还剑山庄产业很多,财大气粗啊,都是一代代经营下来的吗?”
“经营是其次。”应龙城摇头道,“人在江湖,便有名利纷纷。庄中时常有人或来投效,或来求情,或来假托田地避税。”
傅寒洲懂了。
剑神实力在内,名声在外,总有人上赶着来送钱……
这遍地的库存和礼品,看着还真琳琅满目。
傅寒洲随口道:“需要帮忙吗?古代……额,你们账本挺有意思,我觉得我能看懂。”反正看不懂可以让口口学,四舍五入就是他也懂了。
闻言,应龙城眼中染上淡淡笑意,却说道:“不必了,不忍心以这些俗物累你。既然有空,不如出去看看市集,每年最热闹也就是这个时节了。”
反正没什么事做,傅寒洲应道:“好啊。”
四周的执事一看,顿时明白庄主大人不准备继续干活了,要偷懒去和傅寒洲出去逛街——于是他们自己先识趣地告退了。
应龙城顺便吩咐其中一人,捎来了一个手暖。
这手暖是铜壶制成,中间灌满热水,外头围了一圈柔软的兔毛,堆成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形状,摸着也就是一个暖宝宝。
傅寒洲笑道:“给我的?”
“嗯。”应龙城递到他手里。
于是傅寒洲将这小兔子拢在袖中,顿觉掌心滚烫,热意能一直顺着手臂涌进怀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二人很快从后门离开庄子。
傅寒洲戴着结实的帷帽。
而应龙城一向不作什么伪装,只是换了身外衣,跟他默默走小道下山。
腊月间,寒风簌簌。
昨夜小雪过后,万山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