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迟了。”应龙城道。
一袭白衣的剑神到场时,光亮几乎要刺破地下的黑暗。
他的目光扫过药圃中的情状,在触及受了轻伤的傅寒洲时,不由地就蹙起眉头:“你受伤了。”
傅寒洲咳了一声,说:“轻伤,不碍事。”
两人之间,实则还隔着一个天心阁的主人。
北宸不耐烦道:“话说完了?”
天问嗡然轻鸣示警,应龙城手按在剑柄上,淡淡道:“你让他受伤了。”
北宸漠然道:“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要打便打。”
铿然一声,猩红刀风袭向应龙城眉心。
这一刀仿佛是个警告,然而其中暗藏的,却是先天大宗师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威势。
应龙城侧身躲过这一刀,天问刹那出鞘。
北宸的刀法,与傅寒洲的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将变化究极到了终点,而得到的有去无回之刃。
当他发劲之时,犹如猩红色海潮鸣涌,磅礴力量接天蔽日地接踵而至。
腕刃原本不适合中距离的作战,然而破体刀芒弥补了这一点,更为绝世战刃增添锋利程度。
几步开外,众人纷纷色变,每个人都感到刀锋仿佛正对着自己的眉心,几乎要将身体劈成两半——这就是宗师之势!
在这一片凄艳而决绝的刀雨之中,忽而被撕开了一道白色的罅隙。
天问剑恍如青云出岫,以一种从容优美的姿态,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更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之感。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交织在一处,并随着刀剑相击而时刻发出骇人的内力震鸣声,令围观之人无不心神震荡。
眨眼间,入口的断龙石已经在气劲中轰然被破!
大地、山石、楼阁等等一切都在惊人的力量中被揉碎,整个世界在他们二人的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白纸一般,刀刃过处像要把空间都一同撕裂。
两名宗师且战且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已将战场转移到了极乐宫的上方。
富丽堂皇的楼顶上,端正坐着异兽石像。
北宸与应龙城暂时罢手之际,那股漩涡一般的气场对峙却没有停歇。
北宸看了一眼腕刃,虽然也是神兵利器,然而终究不敌天问,上面已经有了几道豁口。
他突然开口道:“原本倚靠天问之利,你应该略胜我一筹。但是,你如今缺失剑心,扫荡蝼蚁之时自然不觉得,想要与我对决,却是你致命的弱点。”
应龙城冷然道:“忘忧蛊本就是你魔门所为,如此我也算是前来报复。”
“哈!”北宸道,“不是为了傅寒洲?”
天空之中是冰雪飘零而下,来自天山上的寒风凛冽如钢刀;
脚下是四季如春的极乐宫,热意却似乎无法穿透上来。
应龙城道:“是。”
北宸说:“他和我是一类人,应龙城,你不懂。”
应龙城道:“难道你懂?”
北宸冷笑道:“还剑山庄历代显赫,像你这样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唯一烦恼只是看不懂无上剑谱的人,恐怕连他想要什么都不清楚吧?”
“我不能知道一切,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时会如何努力。”应龙城缓缓道,“我也知道他不想要什么——你的巧取豪夺、倒行逆施、不择手段,皆是打破了他一贯以来坚持的原则。世人皆苦,有些人一生竭力维持的信念,在魔门眼中或许一文不值。你不了解还剑山庄,也不够了解傅寒洲。”
“原则?”
北宸闭了闭双眼,嘲讽地说道:“这就是你们区分敌我的方式?可笑,今日若他是我天心阁之人,对你不假辞色;如果他朝不保夕,也必须要吃人才能活下去,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得出好话来吗?”
应龙城沉默不语。
北宸说:“想要的东西,就该伸手去拿,拿不到的就要拼命去争抢、去掠夺。江湖风霜如刀如剑,一夜之后或许便要各奔天涯,无法得见;如今你要我放弃眼前所求、心中所爱,哪怕只有一瞬——那是万万不能。易地而处,如果傅寒洲不愿随你回去,难道你就能放下?”
“我不知道。”
应龙城抬起天问,淡淡道:“你说的假设,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未想过;即便成真,从遇到他之后,我也从未后悔过。”
他说完后,两人再无一句话。
极乐宫上,战端再启,却是风云变色。
地面众人只见到剑芒过后,楼阁一角过了许久才会塌陷下来。
极乐宫里本就是玩家和npc们的战场,这一下场面更是混乱不堪,人人自危,美人们的尖叫声都没有人去理会。
此时,傅寒洲手持锦盒,其中放着那只金蛇蛊母。
但他没来得及离开极乐宫。
——因为雨师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雨师原本在镇压极乐宫中的暴动,然而不久之前被艳使通报消息,匆忙赶到了雨师妾的身边。
雨师的脸色依然苍白极了,与雨师妾站到一处,说:“这都是些中原人?”
雨师妾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极乐宫顶上二人,目光中流露出杀意,低声说:“嘞个中原的剑神,中了我的忘忧蛊……”
雨师道:“催动蛊虫,可以使他分心。高手对决,一瞬间的动摇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