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城道:“而你剑心未折,看来也没有堪破情关。这些年青灯古佛,都做了无用功?”
无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已身无外物,唯有一桩心事未了。”
应龙城冷冷道:“你想看到天问十三篇真正被练成。”
无念道:“……若能达成最后的心愿,贫僧亦死无憾矣。”
应龙城道:“执念,执妄,虚妄。你想要渡我,何如先渡你自己?”
片刻之后,战端再起。
静室中明明没有剑,却好似两柄绝世神兵引发天劫一般,磅礴气势冲天而起。
“当——”
七星塔顶,巨大的座钟无人敲响,却在气劲鼓荡之下晃动起来,发出隆重的声响。
静室中,无穷剑影下,无念忽而说道:“你可曾料想过,你心中之人为何当日弃你而去?他转身即走,又是否有料想过你的处境?”
趴在天窗外的风里鹰听到这里,气得险些就要跳进去,指着无念的鼻子大骂一句:“洲洲才不是这种人!你这个挑拨离间的死秃驴!”
而此时,应龙城亦冷然抬眸道:“与你无关。”
无念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间痴男怨女都逃不过迷惘二字,生者别,死者怨,种种苦痛你可曾尝过?”
应龙城的记忆中,浮现出很多事情。
年少之时,他的母亲缠绵病榻,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心心念念于借机练成天问十三篇“太上忘情”,以至于她香消玉殒直至头七过后,他仍在剑室闭关。
应龙城轻声道:“你也配谈苦痛?”
无念的双目中隐隐有一抹痛苦,他闭上眼再次倒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世人皆苦。二十年了,你的天资惊才绝艳,也已臻至第十二篇圆满,应当懂得唯有无上剑道,方能予人平静。”
应龙城只沉默了片刻。
这些天来他于静室之中悟道,诚然获得了许多平静。
傅寒洲的到来,又恰似打破了平静的风暴,令他心生波澜,涟漪许久方歇。
天问第十二篇总纲“唯极于情,方极于剑”,便在这等心境中不知不觉地达成;
而第十三篇总纲“太上忘情,无我无剑”,却需要心如明镜,再无法被风暴所影响,真正达到超脱于外物,就算是堪破了情关。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悟得,彷如鱼儿潜入河流,白云西出天山,是大宗师才有的天人感应之象。
天人感应之中,外界一切都似乎与他毫无关联,一晃眼时间便是三天过去。
他三天不吃不喝、不动不眠,已经是隐隐能触及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境界,却因傅寒洲的出现而松动。
傅寒洲那一抱,就好像将天上的白云揽到了人间,令他恍然回神,再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果傅寒洲不来,他或许要在忘我之中闭关数月,直到踏入第十三篇的门扉。
——应世明当年也是在这个境界吗?
应龙城不得而知。
但无念平静道:“你身中蛊虫,剑心蒙尘,自然轻易被人撩动心弦。待翌日拔除蛊虫,在此静室中悟道,剑心复原之日,便是你破碎虚空之时。”
应龙城垂目收剑,道:“你对我一无所知,更不了解傅寒洲。”
剑气霍然一空,气劲完全收敛了回去,已经达到轻描淡写的层次。
当无念的剑气也收回时,便听到头顶那口巨钟再次响了一声。
“当——”
应龙城静静站在硕大的“道”字之前,整个人融入天地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之感,显示出天人交感的气象。
他站定之后,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当中,不再理会无念了。
窗外的风里鹰借着巨钟的动静,已经悄悄从七星塔顶上爬了下来,运起轻功,无声无息地飞回到了僧舍中。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房里也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风里鹰脸色凝重地拔出了腰后的短刀,将鲨皮刀鞘放下,取出磨刀石,开始霍霍磨刀。
一直到傅寒洲回来时,颇为好奇地问:“干什么呢?”
风里鹰认真道:“洲洲,我随时准备干掉那个姓应的。”
傅寒洲:“??”
口口:“哎,不是,风小鸟不是昨天还准备放手吗?怎么男人心这么海底针呀!!”
傅寒洲再问风里鹰:“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说,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风里鹰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没事,就是心里气不过。哼,洲洲,要是他待你好,也就算了——啧,要像大月氏的国王对昆仑仙一样好!死了都要把皇位给你的那种!那才能算了!……可要是他对你不好,小爷我追遍天涯海角也会干掉他的!!”
口口:“Σ(⊙▽⊙"哇哦,风小鸟突然变成娘家人心态啦?”
“……”傅寒洲哭笑不得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风小……风里鹰,你歇会儿,过来吃蜜饯。”
他掏出一罐蜜饯,是今天的玩家贿赂给他的,觉得挺好吃。
风里鹰一见就流口水了,咽了下唾沫道:“别、别打岔,我很认真的!”
傅寒洲:“好好好,很认真,洗手了没?”
风里鹰:“马上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