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傅寒洲依然睡得不错。
但他没有想到,有的人却忙碌了起来。
客栈中,三人房间毗邻,都静悄悄的。
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不远处的楼顶上却有忽然一股杀气传来。
这杀气如有实质,仿若一根毒针扎入了应龙城的房间。
应龙城原本在榻上打坐,此时已经睁开了平静的双目。
天问剑从未离手过,应龙城从房中离开,飞身而上。
月色如洗、夜风如刀中,两道身影对峙而立。
屋脊另一侧的人长发雪白,在月下显出淡淡的金色;一双血色的瞳仁中,映出凛冽的眼神。
正是北宸。
北宸道:“你的剑法,更近一步了。”
应龙城:“拜你所赐。”
北宸脸上分明是在笑,但眼神中杀意更浓,道:“凤凰儿又是舍命也要去救你,若非他也在莲花山上,如今你早已是一具焦黑的死尸了。”
应龙城漠然道:“换作一月之前,我孤身一人西进,你也早已死在我的剑下。”
“好,既然我们都这样想,那今天是时候了。”北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客栈,对应龙城道,“不要吵醒他。”
说着,北宸的身影化作一片黑云,疾驰向不远处的城郭。
那是外城的最高处,可以遥遥地望到客栈。
应龙城紧随在后,影子在地面上掠过,宛如一只大鹏。
夜色正黑得深沉。
大月氏的王都正在沉睡,些微灯火在夜幕中偶然地闪烁着。
北宸道:“我们二人交手,已经不止两次。生死之战,并非一夕之间能够决定;但要论百招之内的胜负,却能在黎明前得出结论。”
应龙城道:“我若得胜,你自断双臂,终生不得踏入中原一步。”
北宸缓缓道:“我若得胜,就要你折断天问,自废武功。”
应龙城声线低沉,道:“可以。”
将天问出鞘,一如往昔。
而北宸右手的护臂,倒是已经换了一副。
……
王城内。
一只雪貂正在扒着客栈门。
它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地寻找一个能钻进去的门洞。
马厩里,惊醒了黑白两匹马儿,似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也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
照夜玉狮子忽的打了个响鼻,发出一声嘶鸣。
过了一会儿。
“嘘——”
风里鹰从房梁上翻身下来,看着两匹马儿,迷迷糊糊地道:“你们小两口吵啥呢?洲洲还在睡觉……诶?姓应的哪儿去了?”
他看了看楼上应龙城卧房的窗户,窗棱正在夜风里晃荡。
顺着风里鹰飞过来的方向,小雪貂眼神一亮,连忙四肢并用地窜上屋子,噗通一下滚进了二楼走廊。
它使劲将门撞开一道缝儿,千方百计地挤了进去,顾不上自己扁扁的毛发,直接跳上了傅寒洲的床。
它开始拼命揪傅寒洲的头发,想要弄醒他。
可惜的是,傅寒洲已经下线了,躺在那儿的身体睡得比死猪还死。
小雪貂尝试了一会儿,绝望得开始揪自己头上的毛。
突然,它看到桌上有一壶茶水,连忙跳上桌子,费劲地搬动茶壶,再跳回到床上,准备浇傅寒洲一个透心凉。
茶壶被接住了。
雪貂也被拎着后颈脖子,提到了半空中。
风里鹰将雪貂提溜出了房间,这才超小声地教训道:“干嘛呢你们,一个两个的。洲洲睡觉一向安稳,但也不能这么吵人呐!”
雪貂的红色小眼睛眼泪汪汪的,又开始抄风里鹰不住作揖,祈求他赶紧弄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风里鹰非但不同情它,甚至冷笑一声:“哼,你是那个白毛糟老头子养的坏东西,谁知道你背后有什么阴谋?上次我不知情救了你,还把白毛一起救回来,算我倒霉。但是念在也救了洲洲的份上,我就不炖你了。”
说着,风里鹰走到客栈的灶房中,找了个关鸡鸭的笼子,将雪貂一把丢了进去。
雪貂直立起来,两爪扒着栏杆:“嘤嘤嘤……嘤嘤嘤qaq”
风里鹰冷冷道:“嘤也没用!我也会,洲洲也没有喜欢我啊。”
雪貂在笼子里转了一圈。
突然,它双爪捧心,作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跌倒在地,两腿一伸——啊,死啦。
风里鹰看着道:“装死也没用。”
雪貂诈尸起身,然后又双爪捧心,再次表演了当场死亡。
这回风里鹰想了想,狐疑道:“你是说,你主人要死了?”
雪貂拼命点头!
“先不管真假吧……”风里鹰若有所思道,“洲洲说了,虽然白毛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他们已经两清了。白毛的死活跟他没有关系,那跟我当然更没有关系,我还巴不得这个祸害早点死了呢!你也是,干嘛非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呢?早点赎了身子,过来伺候洲洲算了。”
“嘤嘤嘤!”
雪貂听到这么冷酷的话,终于不忙活了,万念俱灰地坐倒在笼子里,良久,抽抽搭搭地掉起了眼泪来。
……
夜更深了,重云遮蔽了那轮银色的月亮。
大月氏王城外的官道上,一批玩家正在策马疾驰,很快越过驿站,向城内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