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回去时,太后仍是依依不舍,非要让新晋的傅侯爷伴驾,一起回宫。
当时太后撩开帘帐,首先便看到傅侯爷的坐骑在外面等着了。
——踏雪乌骓还在和照夜玉狮子互相蹭脖子。
作为半个马背上出生的西夏人,太后显然是一眼认出了两匹马儿的性别,忍不住有些好笑道:“嗨呀,这是怎么的?”
傅寒洲解释道:“它俩……是青梅竹马,据说从小就这样。”
太后看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好笑的拉住了他的手,说:“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傻孩子,不过是春天来了,春心要开始萌动了。你瞧这俩马儿,虽说都是公的,但哀家见过草原上两匹公马还少么……”
傅寒洲:“……”
太后感慨道:“唉,春天啊。这些动物都是真性情,时常有两个单身汉搭伙过日子的,到了该找老婆的时候,有的就要各自去传宗接代了。”
傅寒洲道:“那如果他们,我是说踏雪乌骓它们俩……一辈子就只有彼此呢?”
太后诧异道:“阴阳相和才是自然之道呀。两个公的总这么互相耽搁,岂不是白亏了这么好的血统吗?”
傅寒洲叹了口气,说:“我觉得,繁衍并不是族群的第一要务。要流传下什么东西,也未必只有血统这一条路可走。”
太后听后思索了片刻,似乎有些明白傅寒洲的想法,道:“我若只是个普通人,也不会去考虑这个了。但我身为大月氏的王太后,却不能不阻止子民走向偏路。要是天下之人皆有你的旷达想法,不以性别为阻碍,我族中幼儿渐少,下一代丁口难以继承,不是国家之福呀。”
傅寒洲静了一会儿,说:“我想,国家和民族的延续,不是因为血脉传承,而是因为思想和知识的传递……一个国家的边疆,不应该是新出生的孩子能走到什么地方,而应该是新兴的文明能被传颂到什么地方。昔日大秦王国能够一统中原,也并非是依靠国内青壮,而是其开明国君纳谏如流,招募天下之贤士,无分国籍、男女、老幼,悉数以秦法律之,以秦礼待之,于是他们才能以秦臣事之。”
太后听了,不由微微动容,沉思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天回宫以后,太后在榻上坐下,始终有所思考。
她看向墙上以皮革铺满的大地图,见中原标示的大周王朝绵延万里,西通阳关后,与西域诸国接壤。
她踩着的是足踏,她喝着的是茶,她与傅寒洲日常所说的也是中原话……大月氏的国境之中,遍布着大周王朝的痕迹。
“不以军队之锐而争天下,却能服章之美而度世人。”太后叹息道,“这才算是盛世,才算是强国。”
而这时的另一边。
刚刚不自觉地完成了一次进谏的傅侯爷,从宫中出来后还赶得及晚饭,便四处溜达着去找自家剑神。
应龙城却是在大月氏的兵器监中,审视他们所铸造的各式武器。
不同于中原剑法的轻灵,大月氏的军队多爱用弯刀、陌刀,而独行的武者则擅使更为细长的双手剑、刺剑等。
应龙城仔细看过这些做工粗糙的制式武器,又看着这些人在校场上操练,似乎能从这些寻常剑法中,看到另一种道的可能性。
傅寒洲来抓了人回去吃饭,就见他仍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傅寒洲默默给他夹了一块西域红辣椒,眼见剑神平静地吞了进去。
两秒后,应龙城:“……”
嘴唇红了。
“噗。”傅寒洲忍着笑,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并理直气壮道,“你吃饭也要看着点啊,这样会消化不良的。”
应龙城看了他一下,突然手一抖,手中茶杯掉了下去。
傅寒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了茶杯。
然后趁着这个时候,应龙城突地欺身而上,将嘴唇印上了傅寒洲的双唇。
“……嘶!”
片刻后,傅寒洲边笑边吸气,道:“别别,好辣……”
他的嘴唇也红了。
应龙城指尖勾勒过饱满的唇形,低声道:“刚封了侯,便是这样做坏事的?”
傅寒洲挑眉道:“本侯高兴,本侯就要对你使坏。应小娘子,何不从了侯爷我,跟着我吃香的……吃辣的?”
“胡作非为。”应龙城道,“坏侯爷?”
傅寒洲听得心尖一麻,寻思再这样下去可就真想做出什么强抢剑神的坏事儿了,然后……
想也知道,将会迎来系统警告。
傅侯爷于是凭借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将人推开了。
一会儿,傅寒洲撇开脸,转移话题道:“太后赏赐了我很多武功秘籍,我都让人搬回来了。还有明天上午,我准备去御书房一趟,看一看有什么好用的武功秘籍,都给带回来。你有兴趣吗?”
应龙城微微摇头,说:“我倒不必。西域剑法万变不离其宗,我既然见过天心阁主人的武学,便已知道大概。今日看他们练武,已经大致推演到了此道巅峰。”
傅寒洲问:“我不太了解……到了天问第十二篇圆满的境界了,你接下来还能如何突破呢?”
应龙城道:“已无先例可循。不过,挑战天下成名剑客,看遍各州之剑法后,或有所得。”
傅寒洲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猜你心中已经有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