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赶哪来的黄鹂叫不停。
屋内正在授课,时不时响起郁欢清凉的声音,她正在背书。
铃铛声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郁安歌喘着粗气跑进来,面色苍白,“姐姐,不好啦不好啦。”
郁欢替她顺着气,有些责怪,“莫要跑这么急,对身子不好。”
小姑娘不在意地点头,拉着郁欢就要往外走,“姐姐,快去福熙院,父亲说要把郁嫣然的母亲娶进门作续弦,若是去晚了,祖母同意了那可就不好了。”
郁欢回身端起桌上的茶盏,递给郁安歌,“知道了,急什么,喝口水再走。”
看着她喝下,这才牵起她的手,“走吧。”
没走两步,想起来忘了某人,回眸一笑,“老师,我去去就回!你先歇会儿。”
一路上郁安歌叽叽喳喳,少不了一通怒骂,奈何词汇不多,骂不出什么。
“姐姐,你说父亲怎么可以那样啊,府里不是没有其他姨娘,偏要娶那外室,二哥和三姐是三姨娘所出,四哥和我是二姨娘所出,哪个不比那什么何氏好啊。而且何氏不清不白,莫说做主母,就是做姨娘都不能的。”
她虽年幼,但道理还是懂的。
郁欢没有说话。
前世的今日她远赴沙场,祖母在父亲软磨硬泡之下便同意了何氏进门,没过多久郁嫣然就入了族谱,成了名正言顺的郁家小姐。
不过这一次,她们休想。
福熙院,正厅内坐了不少人。
府中子女和姨娘都在。
郁欢进门,目光扫过她那位父亲,有几分嘲弄,“这是怎么了?”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见她来,急忙说道:“你素来与嫣然亲近,难道你忍心她一直入不了族谱么?你生母去的早,让何氏入门,对你也定是好的。郁欢,你一定能明白为父的苦心,对吗。”
她倒不知她与郁嫣然是有多么亲近。
她嘴角嘲讽,懒得理会,越过他,朝着二姨娘笑说道:“安歌净爱乱跑,跌倒了可怎么办,二姨娘可得好好管管她。”
说着顺手敲了敲郁安歌的脑袋,“还不去你娘那坐着。”
她也才入座。
老夫人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掷,苍老的面容带上几分怒气,“大家都到齐了,郁欢也在,她是嫡女,自然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
郁弘闻言喜悦爬上眉梢,侧头看着郁欢,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郁嫣然和郁欢亲近他是知道的,而且郁欢向来心疼嫣然,定是会同意。
等到郁欢开口,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又惊又怒,她怎么敢!
“回祖母,主母之位空缺这么久,府上确实也该有个人当家做主了,不过二姨娘和三姨娘尚在,怎么也不该由个外室进门坐上主母之位,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要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况且,家中也并不是没有子女,外室所生到底卑贱,不入族谱反倒是好。”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盘着手中的佛珠,已有决断,“郁弘,此事不必再提了。”
郁弘仍不甘心,冷眼扫过郁欢,“娘,你怎能听郁欢一面之词!我看她就是善妒,见不得何氏。何氏身份是低了些,但我不介意。”
郁欢顿时掩面啜泣,好不委屈,“爹爹,你偏爱郁嫣然也罢,这些年不顾府中也罢,可女儿一心为了郁家好,尚未有半分偏袒偏见,你若说是将二姨娘抬正,女儿二话不说,可是...”
这委屈劲儿惹得二姨娘心疼极了,忙顶了郁弘几句,“老爷,你太过分了!郁欢也是你的女儿,还是嫡女!”
郁安歌见郁欢哭,心里不是滋味,也哇哇大哭起来,“姐姐,我的姐姐太可怜啦。父亲不要姐姐啦。”
大厅乱作一团,老夫人眉头蹙起,“你若是非要那外室入门,那你便不必认我这个娘了!”
郁弘急得不行,“娘!”
郁欢还在抽抽嗒嗒道:“不是女儿瞧不上那外室,不说做主母,她就是走偏门做个姨娘都不行啊,郁家若是让一个戏子入了门,那就沦为整个须句京的笑柄了。”
戏子成为世家主母,戏子之女成为皇后,话本先生都不敢这样写,偏偏前世郁欢就让此成真了。
“简直是胡闹,郁欢说的对,这事不用再说了!”老夫人大手一挥,威严无比。
郁弘狠狠地瞪了郁欢一眼,冷哼一声,拉着郁嫣然转身就走。
郁嫣然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单薄的身子却在郁欢开口之后微微颤抖,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
她不甘心,她怨,郁欢凭什么啊。
她迟早有一天会把郁欢踩在脚底。
“祖母,二姨娘,我先回去了,老师还在等着给我授课呢。”郁欢幽咽道,眼神哀婉凄凉,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要倒下了似的。
她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