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冥还是老样子,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谄媚的影子,像是真佛给他渡了一层金光,让人不禁想要亲近他信任他,“塞外亦是风光无限,若想知道真实的世界是如何,您当去瞧瞧那些农田,瞧瞧百姓冻裂的脸庞冻伤的双手。”
“饿殍遍野,流离失所。”
郁欢信手拾起果盘里的一颗草莓,没有吃,只是细细端详着,“祖父年轻时,这天下也是乱的,战火连绵,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签约停战数十年,众生沉浸在这份祥和里,可兵营里的声音从早到晚每一天都没有断过,纵然天下一统,野心也会让天下重新大乱,这是无可避免的,更况如今天下诸国鼎立,我只是先驱者罢了。”
说完,她把草莓往地上一抛。
珍贵的水果,寻常人一辈子可能都吃不上一颗的,就这样被轻易践踏。
“生而从武,必然想在沙场大放光彩,君主想要的是江山,那将军想要的是什么呢?文臣阴谋诡计层出,武臣羞愧憋屈,若起战乃是大势所趋,将军想要的自然是替君主安天下,还百姓一片太平。”
伍冥望了眼那草莓,默默摇着头,“你是这般想法吗?还是喜欢杀戮的感觉,鲜血才能平静你内心的怨恨。若只是要争个权倾天下,你用不着血洗天下,可你还是枉然不顾,你想要什么。”
她确实只是个先驱者罢了,从前文臣当道,如今以战让武臣崛起。
郁欢歪头,面无表情的瞧着他,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欲望,“我若说我只想要我所在乎之人圆满,你信吗?”
一席话,猜中她一半的心思。
“信。”
伍冥抬眸和她对视,明明那双眼眸平静如水,他却在其中看见汪洋大海,海上正演绎着滔天巨浪,“你败过吗?”
那双美眸微眯,“败过无数次,时至今日,仍在感受失败的痛苦。”
伍冥轻念了声阿弥陀佛,或是在替苍生祈福,或是在替她渡己身,随即望向漆黑的夜空,月亮的周围没有多少星星,每一颗星都绽放着光茫,但却争不过月光,他道:“观纪青生诞,天风姤,系于金柅,姤其角,无咎。”(掰的,我实在看不懂易经,只能捡一段了,而且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状况,无迹可查。)
郁欢疑惑。
“此女伴异相而生,有母仪天下之相,今已过上九,言尽于此。”伍冥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而她是你的变数,亦是劫难。”
他也看不懂星盘了,关于纪青,一开始他是想去见的,但在听了郁欢一席话后,便止住了这个想法,他选择了郁欢,至于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他也不知道。
“来人。”
郁欢拔高音量唤了声,吩咐道:“把纪良娣带过来。”
脚步声来了又去。
“伍冥,世间或有真佛,便在我眼前。”郁欢挑眉看着他,明明年过中年,却如先生一样,脸上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因果啊,杀了一个纪青,还有一个纪蓝纪绿,劫难于我而言,不过是在困境争夺一线生机,我所经历的,还是让我站在了现在。”
她从未想过要这皇后之位,顾修远喜欢谁,以后便立谁吧,母仪天下之相,是那姑娘的福气。
没人注意的是天上星星的光茫又暗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