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那句话后,也很想再睁开眼睛,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容真然在耳边哭喊的声音,他渐渐听不到了,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他失去意识再到醒来的这一刻,萧君谦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好像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原来,死亡是这样一回事吗?
萧君谦身为幽师,他本以为自己死后,能真正感觉到变成灵幽的感受是如何。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对这世间,对容真然,也已经完全无牵无挂了呢?
应该是的吧,在那最后关头,说是他二哥受了天海炎月的威胁,其实也是萧君谦自己想要测试萧君寒对容真然的感情,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以他二哥的谋略才智,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完全可以做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最适当的做法。
为了琼岫国的万千百姓,他就算选择自刎,也一样会让天海炎月的奸计得逞,让百姓们陷入水火之中,甚至是沦为他国俘虏。
所以最恰当的做法,应该是当下就杀了天海炎月。
可他二哥没有那样做,萧君谦能看出他眼里的决绝,他竟然选择了保全容真然的性命,而牺牲琼岫国的人民。
萧君谦一直以为自己对容真然的感情,是比萧君寒的要来得深。他二哥是护国大将军,一直以来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付出过多少心血,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可他不是,他是个自私懦弱,为了儿女私情就可以付诸一切,牺牲一切的混账东西。
萧君谦怎么也没想到,他二哥竟然会在那种大事关头上,选择了这样一个自私的做法。他本以为,他二哥是跟自己不同的。
不能说自己对萧君寒在这件事的选择上,是赞同认可的,可他也确确实实表明了自己对容真然的用情至深。
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容真然就此悲痛一生呢?
萧君谦早已打算好,不管他二哥做出什么选择,是舍弃容真然也好,还是舍弃万千百姓也好,他都会杀了天海炎月。
只不过,如果他二哥选择了百姓,那他就绝对不会对容真然放手。
但最后,天海炎月竟然会甘心殒命在萧君寒的剑下,他应该不是那样一个轻易舍弃自己性命的人才是。
萧君谦设想过各种情况,天海炎月一死,是他设想过最坏的情况。
如果交手间,天海炎月死了,容真然就拿不到解药了,所以他才没有事先服下解药,留着做最坏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最坏的那个结局。
可他不后悔,容真然有二哥相爱相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也不知道他二哥有没有发现藏在他身上的那封信。
“……二……”
萧君谦想要开口说话,可他很难再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容真然不知道萧君谦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还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心里也很是着急。
“萧君谦,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都说了你现在不要说话,不要动了!有什么事,等你好全了再说!”
看着容真然眼泪都夺出眼眶,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萧君谦很是心疼。他现在身体太过虚弱,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醒来,他就撑不住了,眼睛又慢慢合上。
只能期望他二哥能及时发现那封他早藏在身上的信了。
容真然见萧君谦又合上眼睛睡了过去,喊了他两声也没反应,一颗心给吓到“砰砰”直跳,以为是自己逼得他情绪波动太大,让他又昏迷了过去。
她急忙跳了起来,转身就跑,在营帐门口还差点摔了个大头,掀开帐门扯着六子就大喊了起来:“六……六子!!快去把墨行先生带过来!萧君谦他醒了!!”
六子看见容真然一脸惊慌,又听见她这样说,也是一惊,可他还是沉着冷静的,没忘了要时刻呆在容真然身边的命令,赶紧喊了别人去请墨行过来。
容真然在营帐门口等墨行来,等得直跳脚。墨行跟崇坤其实很快就来了,可她只觉得一秒钟像是过去了一万年那么长久。
墨行喝了容真然做的宁神汤后,就回自己营帐里休息了,崇坤在一旁陪着他,谁知他刚躺下没多久,慢慢要进入梦乡之时,就听到崇坤在自己耳边说:谦儿醒了。
墨行一下就没了睡意,心头一紧,马上就坐起了身,崇坤还劝他别太急,他怎么可能不急,他的孩子终于醒来了。
墨行跟崇坤火急火燎赶到后,容真然着急地比手画脚地跟着他们进了营帐,急道:“他刚才醒了!我想去喊您来,可他不让,后来又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说不出来!我就跟他说别说话别动,他就又昏了过去!我……我还教训了他两句,说他以后不准这样子了!说他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这些,所以他才又昏了过去……”
容真然急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就只想到什么就从嘴里蹦出什么话来,所以说得乱七八糟的,墨行也没耐心听她说完话,就皱紧眉赶紧上前查看。
崇坤虽然是听明白了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容真然这样着急乱说话,一股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让他觉得烦了。
“行了行了!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墨行给他先看看怎么样了。你还说自己照看人没问题,瞧你照看出个什么样来!”
被崇坤这一吼,容真然本就把锅往自己身上揽,现在就更觉得都是自己的错,马上闭上嘴,眼泪直掉地盯着墨行给萧君谦查看。
墨行仔仔细细地把人全身都看了一遍,容真然站在一边,又不敢开口问,一双含泪的红肿眼睛,害怕地在墨行跟萧君谦身上来回瞟。
墨行轻轻舒了一口气,给萧君谦拢好被角,才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样了,墨行?”
墨行转过身来,看到容真然用极其担忧的神色看着自己,微微笑道:“没事的,傻丫头。他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醒不了多久,他能这会儿醒过来,就证明他已经开始恢复了,别自己吓自己。”
容真然总算是能放下心,也长舒了一口气。她吸了吸鼻子,把眼里的泪抹干,有些发愣,像是真的被萧君谦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