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音观被长老教训,她是一定会反驳的。但舒槿娘这样劝她,她却一句顶撞也不会说。再怎么说,她是生人。而且这话,也不无道理。
明知道自己有些错,可一句道歉抵在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她瞥向舒槿娘温柔似水的双眸,将食盒中的碗碟端出来,拾起筷子匆匆朝嘴里扒了几口饭,噎到咳嗽,才喝酒送了送。
舒槿娘见她吃东西,总算松了口气,又说:“槿娘走后,盟主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等槿娘回来,盟主又病了。”
上官文若体质虚弱,舒槿娘多少能看出来些。虽然她也奇怪为何少主会体弱至此。但她从没问过,只觉得是因为五行散。
“你要回来,什么时候?”
“两三日后。”
“那槿娘家的生意呢?不管了?”上官文若诧异道。
槿娘家少了槿娘,便是少了一大笔情报。
“如今既见到盟主,槿娘家的生意便不必做了。”舒槿娘和善答道,嘴角藏了抹笑。她自然不会说,那过去十八年之所以留在槿娘家,不过都是为了他。
“至少,我不用再回去了。”她又补充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槿娘家的舒槿娘了。槿娘只在亡海盟,生死亦然。”
上官文若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眼睛慢慢转向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你不去那种地方也好。虽然现在镇修不会再欺负你,不过谁能保证别的男人不会呢?”
舒槿娘羞赧低下头,靠近酒杯的手微微颤了颤,终于还是将酒杯握稳了。
“盟主之恩,槿娘无以为报。唯有此酒。”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饮完便咳,还咳得很剧烈。不是她不能喝,而是那酒喝得太急了。
“好了,”上官文若安慰道:“又不是再也不见,这样正式做什么?趁着天亮,要走就快走。再晚会不安全。”
舒槿娘点点头,低头行礼,默默退出屋去。
自她出去,上官文若脸上的笑骤然凝滞,仔细地盯着面前的酒,凑近闻了闻。酒杯还未放下,便觉得一阵眩晕,手一滑,杯也落回桌上。
“来人!”她怔怔地喊。
弟子进屋,朝她执礼。问是何事。
“你懂药么?简单的草药就行。”她问。
“懂一点的。”弟子答道。守在洛泽的弟子常年居于洞内,生病受伤很难及时送到医馆去,多半都是自己采药。
“那好,我写副方子,你帮我采些药来吧。不过千万别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丁堂主。”上官文若嘱咐道。
弟子听出不对,再看上官文若扶案痛苦的神情,急忙过去搀住她,“盟主病了吗?我这就去请严夫子。”
“不,不用了。”她拼命摇头,“中毒而已。”
弟子一听中毒,更怕了,“什么毒?怎么会中毒?”
“我自己闲着没事,试了几味药玩,可惜没玩好,就中毒了。”上官文若笑道,“所以你才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传出去,他们该笑我了。”
即便她说得再轻松,弟子也没办法摆出轻松的表情。
“放心,我没事,快去吧!”上官文若坐到桌前,提笔写下药方,折好交给他。
待他走了,上官文若端起杯,将杯中残酒缓缓泼在地上。站在窗边,朝外望去,目光集中在面前的林道上。
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一人一骑朝东奔去了。那人穿着黑袍,黑袍下是红色绣罗裙。
上官文若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舒槿娘果然没有向西回沁城。而从这里再向东,只有一个地方能落脚了。
那地方叫永盛,常人一般是不敢去的。永盛是琉璃都城,皇城所在,守卫森严。
所以舒槿娘是去送信的。那信应当是给陛下的。
上官文若猜到此处,眩晕感更重了,也只有紧紧靠在窗边才能觉得舒服些。
自她喝了第一口酒,就已知道酒里有毒。毒叫长绝,无色无味,深种浅发,经年累积便可发作。若每隔几日服用此毒,不能及时解,到最后便会致命。起初这毒是不会发作的,只是上官文若体质过弱,对药十分敏感。这毛病能要她的命,此时也能救了她的命。
这也就是她罢了。若真换成祝子安,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到时又要与这次五行散中毒一样,被陛下要挟操控。上官近台以毒御人的本领,还真是炉火纯青。
上官文若想到此处,心情微凉。
“盟主。”门外有弟子来报,“项叔来了。”
听是项雷,上官文若立刻将心思收回来,定了定神,亲自开门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