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常冉一时尴尬,连忙看向祝未涵。
“伶儿,你这是做什么?”祝未涵也是不明白。好心求来的救命之方,怎的说不要便不要了。
伶儿抬起头,依旧笑着答:“常掌门既不愿意救我母亲,也大可不必欺骗。伶儿虽出身穷苦,却不想掌门如此怜悯。”
常冉见她猜出这药方上的蹊跷,霎时脸胀得通红。
祝未涵将这二人分别打量了一番,才觉出不对,便将药方抢过来,仔细看了看,其上确是些常见之药,不禁起了疑。
又听伶儿道:“郡主,常掌门,我虽不认字,但这字里好坏,却还分辨得清。药方上的字迹潦草,又只有几味药。况且掌门始终不肯说明母亲所患何疾。这样的重疾怎会这么简单就能治好呢?若是常掌门觉得耗费时间,执意敷衍,伶儿便不打扰了。”
祝未涵这下算是看明白了,将药方掷在地上,朝常冉恨恨瞪去,拉起伶儿便要出门。
“郡主,郡主……”常冉连忙上前去追,祝未涵却不领他的情,越走越快。
直至追到门边,常冉连忙跪下,又道:“常某并非有意,只是此病是不治之症,实在是没有办法。”
祝未涵偏不理他的解释,任由他跪,自己先带伶儿上了马车。
一声令下,马车渐渐朝山下去了。
“郡主留步,”常冉见她要走,急道,“常某还有一事……”
无人回应了。
原本想问问上官文若的。郡主既知道祝子安的去向,想必自祝子安口中也能知道阿若去了哪儿。她终究与祝子安不同,常冉平日就算对她再严再狠,也从未真的记恨过她。
那到底是他自小看大的孩子,即便是个叛逆自负难于管教的逆子。可他从未想过,这个自己教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说走便走,再也不回来了。
马车走远了,希望也远了。
常冉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弟子来报,又有来客。
常冉又出门来迎,才见来者是一熟人。
“丁少爷?”
“常掌门。”丁咏山抱拳行礼,只道:“此行隐秘,长话短说。今日清音观可有弟子归来?是不是还带了个观外人?”
常冉不知细情,可负责通禀的小弟子却记得清楚,连忙点了头。
丁咏山双目生光,上前道:“那人可在观中?”
“不在了。”常冉答。
“不在了?那是在何处?”
一众人摇头,只道下山去了。十有八九是去海宫。
丁咏山皱眉沉思片刻,仍旧朝面前人道了谢。
自清音观出来,朝海宫方向寥寥望去,还是动身返回洛泽。
兹事体大,还需交由阿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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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祝未涵迟迟未消气。单手掀开影帘透气,单手不住在脸侧轻摆扇风。
伶儿看她这样,不觉心生愧疚,“郡主不要再为此事伤神了。等伶儿回了掖庭再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
“什么?你还要回掖庭?”祝未涵听她这样说,反倒更气了,“我好不容易将你带出来……”
“郡主好意,伶儿心领了。可母亲还在掖庭。况且,我也不想以逃婢的罪名离开掖庭。就算要走,也要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祝未涵冷笑一声,“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现在要怎么回去?万一被司正司查到了,你还逃得了吗?”
伶儿望着祝未涵的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此时,她脑子里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知道不能。
良心这东西是很幼稚,但不能没有。
伶儿不喜欢有愧,也向来无愧于心。
“我意已决,必须回去。”伶儿只说。
祝未涵无奈地看着她,再次偏过头去。
这丫头果真是正直得不可方物。若非如此,那日自己在掖庭遇难,她也不会出手相助。那样她们二人也不会认识。
只是那时自己因祸得福认识了她,如今会不会反叫这丫头因福生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