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八年忍气吞声,个中滋味,唯有她自己知道。
泪已盈眶,却终是为她所控,没有落下。这些年无论多么难过,她从未掉过一滴泪。
齐寒月慢慢将祝子平环过的手臂放下,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娘没事。”
可祝子平看她那样子,如何也不像是没事。
“母亲放心,亡海盟一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不过还有件事……”祝子平急于撇开此事,好让她分心。
齐寒月蓦地抬头看他。
“今日比武之时,我看母亲对那位伶儿姑娘很是特别……是当真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说到这里,齐寒月眨眨眼,反问他:“难道王爷不觉得她的武功有什么不对么?”
当时情急不觉,可祝子平现在仔细想想,倒真觉得有些奇怪了。她不过是个宫婢,武功却与二弟不相上下……
再回忆起她的招式,单有万阳掌,或许是她入宫前于街头所学,如此便又没那么奇怪了。
“她那武功,我曾见过……”齐寒月只言及此处,便有些哽咽了。
“不是万阳掌么?”祝子平不明白。
齐寒月摇摇头,“寻常的万阳掌是不会有这样威力的,安儿能练成这样也完全是出于他体内阴阳奇脉之故,可那个伶儿,即便是现学的万阳掌都能和安儿匹敌……”
“母亲怀疑她是简家人?”祝子平问。
齐寒月点点头。
“原来如此,”祝子平恍然大悟,“不想朝暮山庄的人竟也会入宫为婢……”
“没这么简单的。”齐寒月清冷说道。而祝子平再追问时,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自那位伶儿姑娘入府,齐寒月便觉得她的长相很熟悉。可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直到在比武招亲,她那副执拗的脾气,强忍伤痛的坚强和她朝上官朔行礼的谦卑隐忍……
确实很像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碰巧,她的名字偏偏又是伶儿。
会是她吗?如果是呢?那么简如也还活着了,对吗?
齐寒月倦倦地合上眼,以为自己几乎是疯了。若她们真的还在人世,为何十余年寻而不得?
十八年前,齐寒月自北疆回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她被贬掖庭。本已是痛心彻骨,偏又雪上加霜。什么双星之谶,女子称帝,不祥之兆,她通通不信。她只知与她相知相伴十余年的故人、亲人,眨眼之间,烟消云散。
那之后再见简如,已是灵堂三千缟素,万人怮哭。
齐知让还是以皇后之礼祭她,供牌位于宗庙,鸣钟以哀示,十八年来年年礼佛护佑。可是阿如,他已将半世的命赔给了你,你为何还要先他而去。为何不多等一等?等陛下想出办法,等我救你……只要你还活着,便是闯宫我也一定会救你出来……怎么就那么傻?
齐寒月不懂,或许永远也不会懂。
她忍不住垂下头,双肩颤抖不止。
“母亲!”
“无事。”
齐寒月背过身去,不想他看到自己似当年一般一蹶不振。人心坚强又脆弱。她可以征战沙场杀伐无数,英明神武,不可一世,亦可以被一个简简单单,毫无根据的猜测瞬间击溃。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有了动静。
“长公主,王爷,小五带伶姑娘回府了。”云娘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