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月来不及拉她起身,微微伸出的半臂又收了回来。她那笑在齐寒月看来,却是不甚悲凉。
“进来说吧。”齐寒月淡淡地道,回身进了屋。
临近日落,天色已微黄昏暗,屋内那盏灯,亮得很是时候。
“这衣服穿着可好?”齐寒月和善地笑道。
伶儿自然答好。
“我本与她们嘱咐过,可这衣角还是皱了……”齐寒月盯着伶儿出神,慢慢地朝她走过来,纤手将她双臂的挽纱理了理。
“没关系的……”伶儿觉得不妥,朝旁躲了躲。
“不必与我客气。”齐寒月牵过她的手,仔细打量了片刻。那双小巧的手上布满了茧。
齐寒月忍不住地心疼,掖庭种种,她不说,齐寒月也能猜出一二。
“伶姑娘,我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齐寒月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语气忽然变得寒凉刺骨。
人越想掩饰什么,就越会矫枉过正。此情此景,叫她如常面对这个孩子,已是不能。
“长公主请讲。”
“你今年多大了,何年何月何日生?”齐寒月问。
“何月何日,不知。何年……应是陛下元德三年。过了冬日,伶儿已满十八岁了。”
“你是冬日生的?”
“是。”伶儿答完又觉得有些稀奇,长公主问这些是做什么呢。
“过来!”齐寒月善意看看她,将她朝前牵去。
伶儿不明缘由,只好慢慢朝她靠近了些。
齐寒月急不可待,忽然亲昵地将她搂入怀里。单手护住她肩头伤口,单手将她肩头余发撩开,朝她颈后抚去……
“长公主……要做什么?”伶儿惊慌问道,虽是颈后酥痒难耐,却又不敢反抗。自她进康王府以来,齐寒月的为人已被她尽数看在心底。她相信,长公主绝不是害她。
“长公主!”
“长公主?”
伶儿一遍遍喊她,齐寒月始终未答。直到那只留于她颈后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齐寒月的脸上,尽是怅然。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那朵墨梅胎记,明明应该有的。
“伶姑娘,得罪了。”齐寒月尴尬笑了笑,“你与我一位故人之女,很相像。适才我一时激动,这才……”
伶儿听清缘由,总算松了一口气,捂着颈后被她冰凉手指所触之处,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了?”齐寒月忙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疼。”伶儿故作无事地答,“老毛病了。”
她年纪轻轻,会有什么老毛病?
“听我娘说,是小时候在掖庭害的病。”
“什么病?”
伶儿完全没想到齐寒月会这般关心,便继续道:“具体我也不知,但从那以后便落了病根,每逢阴天下雨或是受了凉,颈后便又疼又痒的。”
齐寒月眸中本已黯淡的光复又燃了起来,“能让我帮你看看吗?”
伶儿点点头,自己拨开头发,指着颈后一阵刺痛的小块皮肤,只轻轻一碰,就叫她疼得缩回手来。
齐寒月仔细看向她手指之处,那看似光滑如初的一块皮肤,已有些异样的发白,其上遍布暗沉的细小斑点。
原来是疤!
齐寒月已完全懂了。
她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大敞了门。
“收拾东西吧!今夜我们就动身,回奉阳!”齐寒月果决道。
“什么?”伶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莫非长公主要与自己一道回去。
齐寒月见她愣着不动,偏头看她,“难道你不想救你的母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