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喊边奔了过去,推开那门,明晃晃的烛光霎时将她包围。
地上、台上、窗边、帐下,满目白烛……
梁上的缟素,地上的火盆、焚料……
一口木棺横于室中,静谧安详。
晴空霹雳!
“娘……”伶儿喃喃道,顿觉无力,几乎要坠倒在地。
“伶姑娘!”林成跑去扶住她,却觉怀中之人已站不稳,更说不出话。
齐寒月始终沉默立在院中,面无表情,却不知不觉泪湿眼眶。这十余年的隐忍仿佛已成习惯,她不会让泪落下。
“十八年前,就是这样。这一次,你又要骗到什么时候!”
齐寒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她那话,林成和伶儿皆是不懂。
“带她走!”齐寒月朝林成喝道,“今夜都不要再踏入此院半步!”
“伶儿不走!伶儿要守着娘!”
齐寒月咬住唇,再三克制,话一出口,却还是哽咽了,“好孩子,听话!”
“伶儿从小一直听娘的话,从来没有忤逆过。现在娘走了,伶儿还听谁的话呢?”伶儿哀哀地看向那口自己亲设的空心棺。
“灵儿姑娘,不要这样……”林成双臂悬空还住她,不想她再朝那灵台半步。
“我娘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伶儿扒着林成双臂,绝望地盯着他。那目光楚楚可怜,任人都会心疼。
林成不忍对上她的视线,偏过头去,闭上双眼,只道:“你的办法没有错。只是你的母亲,此生无挂,因而才……”
“你胡说!我娘才不会自己寻死!”她虽这样说,却是连自己都不信。早在掖庭,她便担心母亲会自寻死路。可她从未想过,这份担心有一日会变为现实。
早知如此,她便不会出宫,不会求药……她会陪在母亲身边,再苦再难,即便多挨上几顿打,只要能换她回来……她再也不想出掖庭,再也不想一意孤行了。
伶儿抽咽着,慢慢蹲下,抱紧双膝,已在林成脚下缩成一团。伤口被撕裂挤压,阵阵作痛,可她无暇去管。
林成紧张之余已有些麻木了,僵硬地张着双臂,丝毫不敢碰她。可单有两侧衣袖遮挡,仍能让怀中方寸之地温暖如春。
齐寒月听着伶儿所言,心情更是沉重,再忍不下去,径直闯进屋来,伸出单掌对着那口棺材便是隔空一击。
棺盖震碎,自两旁徐徐跌落。
棺中之人白纱覆面,骨瘦如柴,自那白纱下隐隐透出片片紫疮,十分骇人。
齐寒月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大吃一惊。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病,她的样貌,竟变了许多。若非昔日朝夕相处之人,怕是极难辨认。可即便如此,齐寒月仍能认得,不过是自她右手银镯。那银镯自简如儿时便有,从不离身。这些事旁人不知,齐寒月与她一同长大怎会不知?
伶儿见棺材已开,奋力挣开林成,伏到棺材边,朝内探望。
“娘!”伶儿唤她。自然是毫无回应。
伶儿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虽是冷的,却仍有弹性,与寻常肌肤无异。
手蓦地缩了回来。
“不对!”伶儿自顾自摇摇头,眼泪也被惊得逼退回去,“我娘,是何时走的?”
“七日前。”林成答。
“七日前?”伶儿怔道,“为何这身体还是完好如初?”
“因为,她本就没死。”齐寒月面色清冷,淡淡地道。
十八年前的教训,她犹记于心。如何还能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