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明是安慰,可对上官文若并不起作用。
她笑不出,只点了点头。
祝子安替她将地上的药盒拾起来,重新牵过她的手,“这边风大,里面暖和。”
说着便将她拉到高低交错的牌位前。
地上两只金丝软垫,上官文若看到,便跪了一只,抬头看着牌位上列祖列宗。
祝子安跪在她身侧,扶住她的肩,好让她暖和一点。
上官文若看着肩头的手,问他:“当着祖宗的面,师父不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白日我已带你见过长辈了,活着的我都不怕,还怕死人不成?”祝子安说着也朝牌位看去,不过一眼,又看向了她。
“阿若,我是真心要娶你为妻的。”祝子安朝她保证道,远比对那些祖宗的态度虔诚。
“那你怕不怕亡海?”上官文若忽然问。
祝子安先是一怔,而后坦然地笑了,“你都已说服我师父了,只要康王府一切安好,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若这天下尽归琉璃呢?若是天下再无海宫呢?”上官文若又问。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祝子安几乎未加思索。
上官文若木然看他,不知该作何回应。
或许他们本就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
她只沉默着将头低下了。
祝子安牵过她的手,仔细地抚了抚,自顾自又道:“自小我娘说我胸无大志,没错。我既不想为官,又不想封王,富足时乐得自在,穷困时也能自给自足。这二十年在断崖峰待得,连生死也不那么看重了。不过,也只有你……”
上官文若望向他,一双手比平日更加冰凉。
祝子安一边帮她暖着手,一边离她近些,让她倚在自己肩上。
“可如果有一日,阿若死了呢?”上官文若顿了顿,又问。
“呸呸呸,说什么傻话!”祝子安吓坏了,不觉怪了她,“你小时候病得那么重,不也渐渐好起来了。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如果呢?”上官文若一再坚持。
祝子安看出了她的反常,将她扶起来,对上她的双眸,责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日上官近台逼你服了什么毒?”
他一着急,竟直呼了陛下的名讳。
“不是。”上官文若立刻否认。
祝子安却仍是不信地搭上她的脉。
脉象倒是无事。
既是如此,她何出此言?
祝子安不解地望向她。
“算了,只是随便问的。”上官文若不再看他,垂下双眸,又是面无表情。
祝子安望了片刻,不禁又抱住她,“阿若,你忘了,你我同中了鸳鸯蛊毒,若你死了,师父也不会独活。”
上官文若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都说了是随便问了,师父紧张什么?”
她虽这样说,可祝子安仍不放心。
她口中的话真真假假,他早已辨不清哪句可信。
上官文若靠在他身上,忽然又道:“不如我告诉师父一个好消息。”
祝子安微微缓过神来,静静地听着她说。
“我已与长公主和王爷说好,这些日子可以寸步不离地陪着师父。”
“这些日子?”祝子安一下挑出了重点。
“我现在身份特殊,总不能一直赖在康王府不走。”上官文若微仰起头,于怀中望了他一眼。
“好,那你何时走,我与你一起。”祝子安不问缘由,便先下了结论。
上官文若怪道:“师父就这么着急要我走么?”
“我着急?我现在闲人一个,有何着急的?还不是怕你在府里不适应。”
“连师父这样的性子都能在康王府住下,我有何不适应的?”上官文若放松地笑了,“好不容易来了,就多待些日子吧。”
“阿若,你可不是在骗我吧?”祝子安对她今日一派反常很是警惕。
“骗又如何?就算我跑到天边,还不是一样要被你追回来?”上官文若苦笑着看他,无奈叹了口气。
这话倒是让祝子安很舒服。
上官文若站起身,朝那片烛台之后走去。
“阿若,你做什么?”祝子安问。
“睡觉。”上官文若只淡淡地答,微微打了哈欠,走到烛台下面,温暖一角,抱膝而坐,头侧向枕在臂上。
“喂!地上凉!”祝子安朝她喊道,可待他走近,上官文若已睡成一座石雕,一动不动。
祝子安拿她没办法,只好取过王叔送来的披风将她裹紧。想了想,自己也钻到披风下。
上官文若团成一团被他抱在怀里,难得地顺从。
良久,祝子安睡熟了。
上官文若默然睁眼,瞥见身旁那一贯温柔的熟悉面孔,一滴泪顺着面颊悠悠落下,滑至唇边,又被她抿唇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