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倒是有些好奇你这爹爹是谁了!”齐知让奇道:“待你入了宫,朕一定宣你爹爹来奉阳,亲自见一见。”
齐冰伶低头,只笑得更开心了,“好。陛下可不许食言。”
她说着举了手,偏要和齐知让拉了钩。
齐知让虽觉有些幼稚,却还是依了她。
“不如你晚些回去,陪朕多待一会吧!”齐知让说着,将披风取下,加在她身上。
齐冰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他们边走边聊,从宫墙之内,聊到宫墙之外。
齐冰伶与他说了许多自己在宫外的所闻所见和居于掖庭时的故事。
齐知让听得津津有味。
不想她年纪不大,却也算见多识广了。
不知不觉走到行宫外了,望着那扇宫门,二人神色都变得怅然。
“陛下,郑小主该走了!”慎公公提醒道。
齐冰伶懂事地朝后退了退,却被齐知让一把抓住了手。
“别走!”
齐冰伶为难不已。
“朕很久都没有觉得这么开心过了。”
齐冰伶莞尔一笑。
“朕觉得你很熟悉,我们可是在何处见过?”
齐冰伶低头浅笑,“若是陛下愿意,就当是在梦里见过吧。”
“梦里?”
“对。”
“梦,也会变成现实么?”
“只要陛下心系苍生,专心于国事,不再整日沉沦,灵儿相信,陛下定能心想事成。”
齐知让蓦地松了她的手,清醒地朝后退了退,喃喃道:“就连你,也是来劝谏的。”
“灵儿并非……”
齐知让朝她摆了手。
齐冰伶的话哽在喉头,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可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朝他又道:“陛下是海宫的陛下,并非简皇后和公主二人的陛下。若是十八年来,陛下还不能醒悟,如何对得起简皇后和小公主的牺牲呢?”
“朕早已对不起她们了……早已对不起了……”齐知让呜咽着倒在地上。
慎公公连忙扶住他,朝齐冰伶急道:“小主快别说了。”
“身为海宫子民怎能不说?”齐冰伶驳道,“百姓们所思所想,灵儿比陛下清楚。他们需要一个明君。一个能真正为他们谋福的君主。”
她俯下身,扶住齐知让,直视着他怯懦忧郁的眼,正色道:“灵儿相信陛下可以。”
齐知让听她说了许多,却并无愠色,反倒自嘲一般笑了。
“朕不可以。”
齐冰伶动容地望着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母亲口中正直、勇敢、善良的三郎,而今竟是这副模样。
她心疼,替母亲,也替齐知让自己。
“你还年轻,这世上许多事,你不明白。”齐知让被她扶着慢慢站起来,踉跄着朝雍容气派的行宫走去。
行到阶上,忽然松了她,“你的确该走了。”
齐冰伶望着他渐渐疏离地走进了门。
倏地,门关了。
门内,忽然又传来齐知让的声音。
“他们可曾对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很像……一个人?
是母亲么?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因为长相与母亲有几分相似,故意被人选入宫讨好他的?所以才要回避。
“陛下,灵儿并非站在任何人的立场,刚刚对陛下言及这些,全是灵儿一人之见。”
“够了。”齐知让淡淡地说,“慎言,送她回去。”
“陛下!”齐冰伶跑上台阶,正要敲门,想了想,却又作罢。
慎公公急忙跟了上来,朝她比了一安静手势,苦劝道:“小主快走吧!再晚,对陛下,对小主都不利。明日便是桃宴了,过了明日,小主便能朝朝暮暮陪在陛下身边。何必急在这一时?”
不是的!
他不懂。
齐冰伶惆怅地低下头,慢慢转了身,一言不发地走下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