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借此空隙朝祝子平道:“叫我师父回康王府怕是难了,不过王爷若不放心,可以派几人与我们同去。此后一月内,他身边不能离人。”
“好,我这就去安排。”祝子平说罢暂时离开。
顾潇的药箱也收拾好了。
“师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顾潇问她。
上官文若微微耸肩,“我就没考虑。”
“啊?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受罪?”
上官文若不想理她,将手朝门一伸,“走吧。”
稍后,祝子平选了十位做事仔细的家仆前去照顾祝子安,又亲自送她们出了府。
上官文若带着众人来到祝子安所在的客栈前,先让十位家仆进去照顾。顾潇正要进去,却被上官文若拉住,她指了指对侧另一家客栈,说道:“这边。”
顾潇虽不是很懂她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着她过去了。
二人来到上官文若提前订好的一间房内。
顾潇刚刚坐到桌边,不过喘口气的工夫,药箱便被上官文若抢去了。
上官文若打开药箱,一阵翻找,终于从箱底找到一把趁手的银刀。只有用这样锋利的刀,一会才能少些痛苦。
这间屋不大,门窗都是关上的,屋里很暖和。远离窗子的一侧放了一面铜镜,镜前有座椅,椅旁放着一只四方形的火盆。盆里满满的炭。上官文若命人来生了火,火越烧越旺。二人靠近火盆边,都热得微微冒汗。
“师叔,一会我将蛊取出,你拿到蛊虫立刻去对面喂给他。千万别叫这蛊虫死了。”
“那可不成,你这剖心取蛊,伤口不浅,远比他那边需要护理。稍有不慎,你可就没命了。”顾潇立刻反驳。
“可有师叔帮我处理伤口的时间,那蛊虫恐怕都已死了。到时师父便活不成了。我可以死,但他不能。”
顾潇说不出话了。
左右都是在赌。
上官文若知道顾潇是好意,因而没有与她再争执什么,只道:“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护理伤口。再者,今日以后,我是死是活,其实也无关紧要了。”
“好师侄,你说什么?”顾潇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必活着了。”她重复道,站起身,离开火盆,凉爽的空气让她更加清醒,“若今日能活下来自然最好。若是活不下来,倒也没什么。”
她并非在骗顾潇,这是她一早就决定的事。
亡海之事的后续,她早已安排妥当。昌池这颗棋落定后,她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虽然因为解蛊一事,她很可能没办法亲眼看到为父母报仇的那一天。
但只是现在想想,心里就是喜悦的。
她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也对得起易未的养育之恩。今日再解了蛊,对祝子安,她心里也无愧了。就这样悄悄地离开挺好的。
她不屑与任何人演那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相拥一处哭得稀里哗啦。既无趣又无用。她就想一切静静的。今日,她一滴泪也不会掉。
顾潇被她吓得许久说不出话。
上官文若见她紧张,自己先笑了,“师叔是医者,还怕死人?”
死人倒是不怕,可也没有这么突然的死法呀。今日以前,她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好啦,就这样吧,与师叔告个别。”上官文若拍拍她的肩膀,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话安慰她,只说:“愿师叔日后能遇到个比我资质更好的亲徒弟,好好地继承你这一身绝学。”
“天底下,哪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顾潇连连摇头。
上官文若责怪地看着她,“师叔不是一直想把我的脑子挖出来看看吗?等我死了,随便你怎么挖,将我的头换给别人试试也可以啊。”
顾潇望着她一脸认真,也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立刻吓坏了,连连后退,直到背倚住门。
“师叔就在那儿不要动哦,”上官文若一把银刀指向她,“你我男女有别,你可不要看我。”
顾潇望着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这话是真是假。
她这般坦然,哪里像是要去赴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