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冰伶从清晨等到白日高悬,并没有等来一个好消息。
北境的南阳军连同鲁一将军所率的援军,无一生还。
昌池城楼上,插上了亡海盟的旗。红色如血,黑色如兵甲。
刺眼的日光,在齐冰伶眼中像是熊熊烈火,火中是北境将士们痛苦挣扎的模样。风中吹来的血腥气令人头晕目眩,脚下的土地变得陌生,白日里静如黑夜。
留守的副将跪在她面前,双手捧出兵符。
“这是鲁一将军离去前让末将转交公主的。若北境不保,请公主将兵符送还奉阳。”
齐冰伶怔怔地接过兵符,“那你们怎么办?”
“军中没有兵符,众将士听谁的号令?”林成又问。
“二位不必担心,鲁一将军已安排好了。刘荣聂央二位将军还在城中苦战,末将这就带人前去支援。”他说着朝后指去,“公主就从这里入明都,我等会拼死守住昌池明都一线,护公主周全。”
“请公主速速离开。”
几位副将纷纷跪下。
齐冰伶为难地蹙了眉,“我也可以上战场。”
说来若只是报信,派一亲兵回奉阳便可,没有必要非请齐冰伶。只是鲁一将军看准了她会坚持留下,唯有军令才能说服她。
“伶儿,这次不可以。”林成认真看她,“听我的。”
“可是鲁一将军他……”齐冰伶恨恨地咬着牙,将拳攥紧了,“我怎能坐视不理?”
“不是叫你坐视不理,是以退为进。”林成劝道。
“林公子说得没错,公主一身武艺不该浪费在今日,待回奉阳搬兵再战,胜算更大。”副将说完命人牵马来,“公主请上马。”
“好,你们等我。”齐冰伶不再犹豫,和林成双双上马,一路向南,再不回头。
……
当晚,一只白鸽停在通州一客栈窗口,抖抖翅膀,翘起绑着红线的一只腿。
舒槿娘拆下信筒,看完信,一双手不觉颤抖。
“是赢了还是输了?”上官文若懒懒地自床上坐起身。这几日用药调养,她的身子渐好,如今已能挺身坐起了。
舒槿娘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上官文若松了口气,忍不住咳起来。这一咳,心口的伤更疼了。
“盟主!千万别动气。”舒槿娘递了只帕子给她,从桌上拿了药碗,坐回床边。
“没事,我是激动的。”上官文若止住咳,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想了想,又将那抹笑意藏起来。她的笑总是稍纵即逝,转瞬若流星。
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她理智地告诉自己。
“丁堂主可还说了别的?”
舒槿娘将丁咏山的来信递给她,一边解释道:“一切如盟主所料,鲁一将军自尽了,余下海宫将士驻扎在昌池明都边境,随时可能攻城。”
“哦。”上官文若将信递回舒槿娘叫她烧了。余下的海宫将士不足为惧。此时此刻,丁咏山应该已按照计划在昌池各处布防。丁咏山做事她是放心的。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她有些奇怪。丁咏山来信居然没有提到齐冰伶。
难道齐冰伶与亡海盟并未直接交手,以她的性子不应该啊。她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冲到前线保家卫国么?或者说有人及时拦下了她。
若真有,大概只能是林成了。
上官文若沉沉地舒了一口气,双眉紧蹙。
那日听齐寒月提起齐冰伶后,她仔细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是她算准齐冰伶莽撞冲动,不足为患。若她真的冲入城内,大概率是要丧命于此的。可她没想到,林成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