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冰伶天生神力,在掖庭时便无人敢欺负。如今练成暮字诀,更是连天下第一的简修宁都不惧。那股年少的冲动戾气皆是源自这些让她有恃无恐的东西。
然而现在,最能保护她的武功没有了。
她终于明白那日在昌池林成与她所言“以退为进”是什么意思。
与其纵容心底的愤怒出城寻仇,与上官朔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暂时隐忍,图谋长远。
但无论如何,国破家亡,中毒之辱,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她攥紧了拳,再一次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身后传来敲门声。
“是我!”
齐冰伶微微皱眉,听来像是李鱼。
巧儿去开了门,只听门外的李鱼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公主说。”
巧儿有些为难,这里可是寝阁啊!深夜来寻,若是让嬷嬷们看到,再传到陛下口中。巧儿不敢想。且不说陛下会不会责罚,上官朔派来监督的使臣还在宫里。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李鱼却没有巧儿想得那样复杂,只道:“我就站在这里不进去,你唤公主出来,我与她说几句话,不会太久。”
话音刚落,齐冰伶已自己走到门边来,朱唇轻启,却不知该与他说什么。
“请公主现在随我去见公子一面。”李鱼直言道。
巧儿蹙眉看向齐冰伶,却并未阻止。
齐冰伶低下头,徐徐地道:“公子有何事,不妨书信给我。明日大婚,今夜再见恐有不妥。”她说罢行了礼,请巧儿送李鱼回去。
李鱼急了,扒住门边喝道:“齐冰伶,你有没有良心!”
巧儿吓得顿住了,齐冰伶也顿住了。
“无退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李鱼推开巧儿,又上前一步,“我明白你不得不嫁给上官朔。但我就是不忍心看你这样伤害无退。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他,今夜都必须与他说清楚。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直截了当告诉他,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从今往后都不必在如此难过担心……”
“你别说了。公主已经够难受了!”巧儿拦住他,回头望向齐冰伶。
齐冰伶愣愣地站在原地,恍惚之中,眸间涌入一丝温热。
“是他叫你来告诉我的?”齐冰伶楚楚地问。
“不是!”李鱼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早先便与你说过无退儿时的谶语,当时我便看出了他对你的心思。提醒你只是想叫你远离他。但是老天不作美,偏偏叫你们一路同行。”
他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好在明日以后,你们不会再见了。”
“你不知道得知和亲的消息后,他如何在正阳殿与陛下反目。他甚至言及调集国公府所有人将你夺回来。他从小从未做过忤逆之事,而今全都做了。”李鱼没好气地白了齐冰伶一眼,“我不求你能对他心怀感激,只求你能去与他说清楚,仅此而已。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牢牢拴住他的心,也只有你能为他松绑。”
李鱼说着跪下了,“算我求你!”
“公主,去是不去?”巧儿不忍看到李鱼这般忠心奉主的模样,又实在担心齐冰伶。
齐冰伶一言不发低下头,朝李鱼道:“可否借大人身上黑袍一用?”
李鱼二话不说脱下黑袍,交由巧儿为她披上。
满满长夜中,一团黑影穿梭而过,一意孤行奔向偏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