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醒醒!”舒槿娘晃晃他的肩,“盟主出事了。”
祝子安起先一愣,忽然笑了,“她不会的。”
“二爷,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舒槿娘心急如焚,“沁城府兵正在全力追捕盟主,再晚一刻,她会死的。”
“死……”祝子安怔怔地抓过酒坛,高举过头,仰着脸张开嘴,任由酒水浸洒衣衫,浇入口中。他浑身都湿透了,飘逸的白衣袍此时变得狼狈不堪。
良久,酒喝尽了,酒坛被他碎在地上。
他倒在桌上,再也不愿起来。微红的双颊勉强地溢出一丝笑意。他看向舒槿娘,淡淡地道:“她能算计天下人心,自然也能料到生死。既然早已安排好一切,又何必要我操心?我已答应她从今以后不会再插手她的事。”
“可是万一呢?”舒槿娘跪下,柔柔伏在他膝上,双目楚楚乞怜,“她不是圣人。不可能顾全所有。二爷可知她已遣散了亡海盟众人?而今想来,她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以自己的死换来大家的安全。她大概是真的一心求死……”舒槿娘将自己说怕了。
“安排了一切,却独独没有安排我,对吗?”祝子安笑着埋下头,不想再听下去。
“不,盟主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二爷,不然盟主为何要解鸳鸯蛊毒……”
“是,她以为的同生同死,不过是碍于鸳鸯蛊毒的迫不得已,可对我而言,无论有没有鸳鸯蛊毒,若她死了,我都不会苟活于世。”祝子安目光凄迷地望着窗外,良久才道,“我早已离不开她了。”
舒槿娘慢慢握住他冰凉的手,哀戚垂下头。
祝子安的每一句话,都像插在她心口的利刃。
那些情愫于她而言,何尝不是如此?祝子安尚且能将这些话说出,可她对上官文若那不被世人所容的错爱,只能永久地封存心底。
天就要亮了。
上官文若来到南山脚下。巍峨群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已出来太久,上官近台必定在左右两边平缓的山道上设了埋伏。
但若向前直走,险路尽头是一道悬崖。好在悬崖下便是逐浪川了。她站在此处,已能听到惊骇的水声。
“抓住她!”沁城府兵最先追了上来。
没有选择余地,无论前路有多危险,她都必须走下去。
山路越来越陡,马也越跑越慢。她跃下马,徒步前行。一路奔波,让她心口的伤越来越痛。她接连吞了三颗护心丹,已是一次服用的最大剂量。
山下的府兵也犯了难,这样的陡峭的山路,大队人马肯定上不去。难不成徒步?现下天色未明,山路晦暗难辨。他们又不比自小在这里长大的上官文若对地势熟悉。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暗卫到了。皇家腰牌一亮,无人敢再说什么。
“放火烧山。”领头的暗卫镇定地下令。
话音刚落,身后一暗卫朝山腰处射出一箭,待那箭射至半空,又有十箭紧随其后,于高空追上第一箭。箭头的油袋被击破,油滴四散。
此时,暗卫们取火燃木,掷于山中。火势愈演愈烈,将天边染作一片彤红。草木燃烧的烟灰沉闷呛鼻,上官文若不得不俯下身,没走几步又是一阵剧咳。
四周的火焰张牙舞爪地朝她袭进,火光让她辨不清方向。灼热的空气炙烤肌肤,汗水浸入伤口,丝毫不亚于那日剖心之痛。
但她不能停。
火势越旺,空气越稀薄,就算不被疼死也会窒息而死。
她踉跄起身,将发间除了那只金步摇以外的所有饰品全部扔下,又脱下这件嫁衣,双手撑过头。她躲在嫁衣下,双目一闭,无畏地冲进一片火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