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粗粗看了一眼,只挑了那只最轻便的手炉。
“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二人安静许久,还是上官惠先局促道。
上官文若低头犹豫片刻,抿了抿唇,才道:“如今天下时局,海宫长宁公主攻下奉阳,不日便要登基。琉璃国内无主,国外遇强敌,可谓内忧外患。今后该如何,你心里可有打算?”
上官惠满面愁容地望着她,叹了口气,“姐姐不说,我也猜到了。定是长姐又对你提夺位之事吧。”
上官文若双眸微眨,“先不说蝴蝶公主,单说你,你怎么想。这个皇帝,你是想当还是不想当。若要当,如何当?”
上官惠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有些委屈地看向她,回道:“虽然我与姐姐相认时日不多,但自认为姐姐绝顶聪明能窥见天下人心,定能明白我心里所想。”
上官文若微勾嘴角,“那就是,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上官惠无奈点点头,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愧疚。
“自我出生以来,凡事都由长姐做主。我母亲不受宠,在宫中受尽欺负,人微言轻。反倒是长姐,自小霸道惯了,心气又高,原本也不过是个庶出皇女,却硬是凭本事成了全琉璃最尊贵的公主。公主府上,日日锦衣玉食,丫鬟婆子们朝夕伺候,这是她想要的生活,但不是我。”
上官惠掀开车帘,注视着远处初升的太阳,金光落在广袤的土地上,将一切都照耀得充满希望。
“姐姐莫笑,惠儿此生只想做个普通人。”上官惠憨憨笑了,“说来还要谢谢姐姐。阿苑她,很好。”
还未多言,他脸上的笑意已藏不住了。
上官文若大抵明白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戏谑。
蝴蝶公主处心积虑,想将琉璃皇位交到上官惠的手中,看着自己的亲弟登基,从此尊贵无忧。为了达成此愿,甚至不惜相助齐冰伶,行叛国之举。
可最后又怎么样呢?
便是将皇位交到上官惠手中,他也未必会要。即便是要了,并非情愿的皇帝,如何能安心治国理政。
想到此,起初打算与上官惠说的助他登基的打算被上官文若彻底打消。
“姐姐想对我说什么?”上官惠见她许久凝神不语,忍不住问。
“没什么。”上官文若边答边想着新对策。
上官惠皱了皱眉,宽慰道:“其实姐姐大可不必忧心。琉璃皇子之中,比我有才干之人还有许多,其中定有能承继江山之良选。若是那些人的才干仍有不足,依我之间,姐姐便可。”
上官文若被他的话吓得一怔。
上官惠近而笑道:“我并非在讲玩笑话。姐姐不也是皇家血脉?若论才干智慧,普天之下,还无人能与姐姐匹敌。若姐姐继承大统,非但琉璃江山可保,长宁公主也会看在姐姐昔日相助之恩的份上,与琉璃冰释前嫌,如此两国重修旧好,岂不一举两得?”
上官文若苦笑,“平素见你读书只道苦读,想不到还能想出此等歪理来。”
“这怎是歪理?”上官惠一本正经地看她,“姐姐心怀天下,不是一直以寻明君利百姓为己任吗?若能达成此目的,何事不能为?便是叫姐姐做皇帝又有何妨?”
上官文若看着他,双眸眨眨。
恍惚间灵光一闪。
她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倒也没立刻答应。
“我们回琉璃,先把子安的丧事办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祝子安若按亲缘,依简随籍贯,是琉璃人,但从小在通州长大,又与海宫渊源颇深。
丧礼在哪里办都有道理。
卫阿迎将尸身留在了通州,上官文若并未强求,只剪了几根发丝用布包好,随身带着,想着到琉璃,找个山清水秀的安宁处,悄悄埋了,日后便是不回海宫,身边也能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