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楚又，以疲倦的理由，退离了众人。

妖儿没有离开，她敛了气息，悄悄地站在了门口。

“妖儿气息坚如石，冷如雪，妖气能克制你的血魂咒术，云颂，从第一次我见了妖儿到现在，如果我猜得没错，妖儿是长元大陆第一位成妖的青石，且她于你如何，你比我清楚，她体内，必有了青木之心。”陶云颂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云颂，这段时间我观测天时，不知因为何故，‘逢魔之夜’提前来临，你可知，没有青木之心，你活不过‘逢魔之夜’。”

妖儿没有听见陶云颂的回答，沉默了许久的房门内，传来楚又的声音：“你早已知道。”

妖儿心中一颤。

陶云颂从未和她说过这些。

无论发生什么事，陶云颂都会笑着，告诉她：有我，妖儿。

“罢了，你的决定，我自不会干涉。”楚又轻叹。

心中，有酸酸的情绪流淌。

那一刻，那些她曾经不懂的东西，妖儿都懂了。

陶云颂要她活着，正如她想要陶云颂活着一样。

妖儿望了望手腕，那里戴着一个银色手镯，手镯中间点缀着一朵粉色的桃花，小巧简单，那是陶云颂回来后送她的。

握了握手，妖儿拦下了推开房门而出的楚又。

楚又看着妖儿，又偏头看了看身后已经躺下休息的陶云颂，关上了房门。

妖儿静静地跟在了楚又身后。

此番一去，妖儿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在不多的时间里，为陶云颂做点什么。

夜潜方宅也好，去自己呆了无数岁月的荒凉之井也罢。

只是，妖儿没有想到，荒凉之井一行后，再次见到陶云颂，是在火光满天的广场。

妖儿看着陶云颂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火光中，陶云颂的表情明灭不定。

“妖儿。”

丹田一阵冰凉，陶云颂的声音很轻，却很痛苦。

妖儿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她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转身而去的陶云颂没有听见。

妖儿缓缓闭上了眼，身后的手，悄悄地捏碎了楚又给她的灵符。

那是她被孔燕独关在地牢的时候，楚又给她的。

妖儿知道，一切将要结束。

孔燕独计谋现形，他们要陶云颂的琉璃玉，也想要陶云颂的命。

所以楚又将计就计。

楚又曾经和陶云颂说过，哪怕被取了妖丹，妖儿也不会失去性命。

陶云颂以为，此番前去广场，配合楚又演戏一场，纵然自己妖化，只要救出陶直正和妖儿，性命不再，又有何惧？

可陶云颂一直不知道，妖儿骗了他，楚又也骗了他。

失去妖丹，妖儿还是妖儿。

可失去心窍，妖儿重归于无，消散天地。

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遮住了妖儿的眼睛，遮住了楚又的身影，也遮住了他手里那一颗小小的，却发着莹莹光芒的心窍。

那是妖儿的心窍，也是妖儿送给陶云颂的新生。

意识渐渐趋于虚无，火光中，妖儿看见异兽的鳞甲散去，陶云颂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妖儿，鱼是要这样烤的。”

“妖儿，风太大了，你躲我身后。”

“妖儿，桃花如此好看，明年，我们再来看，可好？”

“妖儿……”

眼前一张张浮现的，都是陶云颂的脸。

一声声叫换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陶云颂。”

有什么弥漫在眼睛里，遮盖着自己的记忆，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蚀而来。

“桃花，当真好看极了。”

黑暗吞噬着所有意识，妖儿的头缓缓地，慢慢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