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和瞧着匕首上的倒影。
那双眼眸,充斥的,是仇恨和怨怒,年修和觉得这不是自己。
可不是自己,又是谁?
迈出的脚步停在半空,年修和紧紧地握住匕首,双眸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年善行。
良久,年修和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朝着镇上的另一家医馆走去。
年修和在许多医馆门口求了许久,也跪了许久,唯有一家医馆见他可怜,给了他小小的一点草药,年修和红着眼眶,对着医馆重重行了一礼,带着草药和满身的夜色,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破屋。
聒噪了整个夏天的蝉声终于渐渐沉寂,秋日一日比一日要浓,年修和的娘亲最终没能熬过这个秋天,五岁的年修和失去了至亲的娘。
对着埋葬着自己娘亲的简陋土坑和木牌,年修和一言不发,只紧紧地握着年修雅的手。
“哥,娘躺在里面做什么?”
已经学会说话的年修雅年奶声奶气,年修和摸了摸年修雅的头,“娘累了,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娘。”
年修雅点了点头,“那我就等娘醒来。”
“好。”
年修雅不知道,躺在土坑里的那位女人,再也不会唱歌给他听,再也不会讲故事哄他睡觉,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唤出一声:“娘。”
失去娘亲的那天,年修和在一夜之间长大。
带着年幼的年修雅,年修和曾行走在街市的角落,等待着商贩扔下不要的菜叶子或是死鱼,以便能捡回去,换着花样煮给年修雅吃。年修和也曾走到奇臭无比的垃圾堆旁,扒拉着垃圾,只为寻找尚可以入口的食物,可大多数时候,只有馊掉的食物和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的飞蝇。
村民们见年修和俩兄弟可怜,也接济过一些,只是,在这土地贫瘠,生活困苦的小村子,村民的帮助不过杯水车薪。
冬去春来,年修和带着年修雅艰难地成长着。
年修雅六岁生辰那天,天色未亮,年修和便偷偷起床,去了镇上。
他想去“买”一只鸡腿给年修雅吃,他许久没有吃过肉了。
握了握手里的十文钱,年修和迈着步子,往镇上的那户人家走去。
那户人家,是最近搬过来不久的,为人和善,刚来的第一天便派米给穷苦人家,遇上大节日,还会派一些肉食青菜,得了一个“大善人”的美称。
今天又是那户人家派米的日子,年修和早早起来,待得他走到镇上,那户人家前面已早早排满了人。
年修和默默地蹲坐在角落,看着排队的人缓缓移动,一位位减少。
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年修和赶忙起来,快步走上前去。
“叔叔。”
派米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听见身后的声音,转头见着穿着一身破烂的年修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脸上却是和蔼的笑容:“小朋友,你也要米吗?”
年修和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华服男子声音冷了些。
年修和伸出手,道:“我听闻叔叔常常接济穷人,乐善好施,所以,我想要和叔叔你买一只鸡腿。
”许是被攥了许久,铜钱钱身蒙了一层汗水,年修和郝然道:“我娘常说,做人不可贪心,不可白得人恩惠,叔叔,我现在只有十文钱,可若是我攒到钱了,我会还给叔叔的。”
“叔叔,可以吗?”年修和的眼光略带期盼,华服男子望了望周围,见四周除了自家家丁,再没了别人,不由冷笑一声,“你怕是来捣乱的吧,十文钱买个鸡腿,你是逗我开心吗?”
年修和见之前尚且笑得可亲的男子变了脸,有些无措,他急急道:“叔叔,我不是骗子,我真的会还给你,今天是我弟弟生辰,我想给他买个鸡腿,他很久没吃肉了。”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年修和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男子身边的家丁推倒在地,家丁骂骂咧咧:“走走走,哪里的小乞丐,胡言乱语瞎捣乱!”
年修和被推倒在地,那华服男子本欲转身要走,忽地瞧见从年修和脖颈上露出的青玉,脚步停了下来。
“小朋友,你那青玉不错,换我一只鸡腿吧。”
华服男子使了使眼色,家丁立马伸手,要抢下年修和的青玉。
这青玉,是娘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年修和哪里会给,他双手死命地护住吊着青玉的红绳,双脚乱打乱踢,硬是没让那家丁靠近。
男子挥了挥手,又有一名家丁走了上前。
小小年纪的年修和哪是两位成年人的对手,年修和死命叫喊:“强盗,放手,救命,救命!”
年修和竭尽全力地大喊,恰好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一见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出了事,立马跑了过来。
“大善人,怎么了?”